嫪毐也積極往這方面作準備。
至於被假借名義封嫪毐的秦王政,在得知嫪毐封侯的事情,先是跳腳大怒,口口聲聲說是要向大臣否認這項封命,但隨即他就想到老人的話,他冷靜下來,不斷告訴自己:
“你能忍受的!你能忍受的!”
結果是他真的覺得,這種事並不像最初他所感到的那樣不能忍受,太后是他母親,父親不在,她就是一家之主,拿點家裡的東西賞給家奴,她有什麼作不得主的?
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也在談戀愛,在戀愛中的人,除了戀愛的物件外,其他一切事情都沒有什麼重要。
他召見了公孫玉的丈夫嬴得。
一個相當俊秀的年輕宗室子弟,看上去和公孫玉很配。秦王政給了他不少賞賜,並升他為郎中右令,掌管秦王內宿警衛。意外的賞賜和晉升,使得這位年輕郎官感激得流出眼淚來。
其實秦王政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方便他去看公孫玉。他交代郎中令,嬴得專負責白晝警衛,晚上不必留宿當值。這樣一來,他去看公孫玉,永遠不會和嬴得碰面,而晚間公孫玉也不會寂寞。
於是,幾乎是每天早朝一完,他就勁身獵裝,單人品馬前往公孫玉家,他不告訴任何人,連成蟜都不知道,他要獨享這個秘密。
每次他去,其實也沒做什麼,他只是坐在一旁看著織布,偶爾交談幾句。看到她談起丈夫近日升官,得到秦王賞識時的興奮模樣,滿臉都散發著喜悅的光輝,他也就分享了她的快樂。
“這下可好了,”她一邊投著機梭,一邊說:“嬴得每晚都可以回家吃晚飯,不然,說老實話,有時他要輪值留宿,晚上一個人真的有點害怕。只是秦王為什麼這樣賞識他?”
“君王的事情很難說,”秦王政裝得若無其事地說:“也許是因為嬴哥平日工作努力,表現得好;也許是秦王認為他有才華而欣賞他;也許什麼都不是,那天他心情好,隨便抓個人來賞賜一下。”
“你哪來這麼多的'也許'?”她望著他輕笑:“你的嬴哥的確是個人才,不但外表過得去,而且書也讀得很多,除了執行公務以外,他總是冊不離手的。”
“哦!”他為她高興,卻又為自己難過,老人的話真的不錯,做個普通平民,有個愛你的妻子,比生在帝王家,為了權力,父子不和,手足相殘,互相勾心鬥角,要來得快樂!真的,次都未見到過嬴得,哪天你來吃晚飯,他一定會在家的。“不行,老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晚上不敢外出。王政支支吾吾地連忙推辭。
“我常和他提到你,他也很想見見你。”她又說。
“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到我。”他不禁冒出這句話來。
“為什麼?”她先是驚詫,接著似乎明白了,她坦然微笑地說道:“他人很好,心胸沒有那麼狹窄。”
“男人的事很難說,”秦王搖搖頭:“總之,你想我常來看你就少在他面前提到我!”
她不解地注視他很久,沒說什麼又回到織布上去。
和往常一樣,他留下吃中飯,飯後幫她洗好碗,就告辭回去,不到半日的相處,滋味比什麼都好,他感到無上的滿足。
這樣比什麼都好!他常想,他大可以公開身份,甚至召公孫玉入宮任職,他就能天天時時看得到她,但那樣他就會失去這樣平等交往和等待不可知的樂趣。
臨走的時候,和經常的那樣,她會塞點錢在他口袋裡——老爹老了,身體不好,需要吃好點,秦王最近常有賞賜,他們的經濟狀況寬裕得太多。
他默默接受,回宮以後再找藉口,百倍甚至千倍的償還給嬴得。
這是他自認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插曲,每天都有期待,每天都有滿足,卻沒有強烈佔有的慾望,也就沒有患得患失的痛苦。
世俗的人是否都和他一樣的看呢?這就很難說了,但他決定,他不管這麼多!
第八章 手足相殘
秦王政七年正月,彗星先出東方,再現北方。
太史啟奏:彗星在日旁,主子殺父,弟犯兄;現在北方則主刀兵。
秦王政置之一笑,他既無父可殺,相信成蟜也不會犯他。
五月,彗星見西方,軍中使者來報,將軍蒙驁急病死於軍中,相國呂不韋建議暫時退兵河內,秦王准奏。秦軍還師,順道攻下汲城。
五月十六日,彗星復現西方。
莊襄王生母夏太后死。
夏太后因非正室,不得與孝文王會葬,單獨葬在杜原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