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有點傷感起來。
身旁王后在輕聲說話:
“聽說太子要立子傒為世子。”
“是的,立嫡書這幾天就會上呈主上。”她早料到王后會提這件事,卻想不到會這樣單刀直入地問,她只有如此不經考慮地回答。
“立世子的事,太子和你商量過沒有?”
又是開門見山地問,她只有實話實說地回答:
“曾經商量過,臣媳只表示沒有什麼意見。”
“五年前立太子時,老婦卻是在主上面前力爭過的。”
“臣媳知道,太子也在臣媳面前一直表示感激母后的恩德,只怕今生報答不完,因為這是惠及子子孫孫的大事。”
“老婦並不希望你們感激,說實話,老婦看中安國君,一半是為了看中你端莊賢淑,可以母儀全國,所以緊豈不捨,力爭不放。”
“臣媳知道當時主上意不在安國君,朝中宗室大臣很多人都反對,全靠母后堅持。”華陽夫人由衷感激地說。
“那這次立世子的事,你為什麼不力爭堅持?”王后瞪視著她,兩目如電,逼使華陽夫人低下頭來:“主上年事已高,安國君年紀也不小了,有五十歲了吧?”
“才四十六。”華陽夫人細聲回答。
“這主要是他貪酒好色,姬妾一大堆,身體虛弱得哪像四十多歲的人!你也得管管他。”
“臣媳勸過,但是沒有多大效果。”華陽夫人語其中充滿委屈。
“看樣子子傒很快就會當上秦王,”王后嘆了一口氣,厲聲地說:“子傒生母吳姬煙視媚行,一副娼妓相,怎配當太后,母儀全國!”
華陽夫人插不上口,只得將頭低得更低一點,表示對她的話有反應。
“你我同病相憐,色衰無子,空有一個正室的名份,但你就應用這個名份為自己的晚年作打算。”王后語氣轉柔:“我力爭立安國君為太子,剛才說過一半是為你的端莊賢淑,還有一半是為了老婦自己。安國君早年喪母,由老婦一手帶大,就跟我親生的一樣,我雖無子,安國君就是我子,不立他立誰?立別人生的兒子,一旦成為秦王,他的生母因子而貴,也會尊奉為太后,而且是有實權的太后,你這個無權而又和她爭過丈夫寵愛、甚至是責罵過她的太后,際遇之慘,不用想象也會知道!”
“……”華陽夫人仍然無話可對。
“你為自己打算過沒有?”王后用憐惜的口吻問:“你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有生育的希望沒有?”
“臣媳已經絕望了。”華陽夫人細聲地說。
“而且安國君只是尊敬你,但總是藉故不留宿?”
她的話像利箭一樣刺在她心上,她臉發紅,頭更低。
王后停止了說話,華陽夫人也沉默地扶著她走回室內,要進門時王后突然轉臉向她說:
“聽說在趙質子異人有信使回來了。”
“是的,不過因安國君近日有事外出,他和臣媳還沒有接見過他,這個人名叫呂不韋。”
“呂不韋?趙國的巨賈,他肯為異人當信使,真不簡單,其實異人這個孩子也真是異乎常人,靠自己的力量賢名滿天下,主上和老婦也有所耳聞。你和安國君應早日接見他,問問異人在趙國的景況。”
“是,臣媳遵命。”華陽夫人柔順地答應。
“異人這孩子也真可憐,輾轉各國當質子,一去就是十年,母寵子愛,生母不受寵,他就流落一至於此!”王后深深嘆了一口氣,有所深意地看了華陽夫人一眼,繼續說:“你該好好照顧他一下。”
“是的。”華陽夫人仍然柔聲而應。
告辭臨行,王后又意味深長地叮囑了她一句:
“能為自己打算的時候就該為自己打算!”
“能為自己打算的時候就該為自己打算!”
王后這句話,暮鼓晨鐘似地在空氣中迴盪,震動她的耳膜,也激震了她的心靈。是該為自己作打算的時候了,色衰無子,女人有什麼比這更悲哀!
~~……
~~日月忽豈不淹兮,
~~春與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
~~恐美人之遲暮。
~~……
當年散發結辮的小女孩,如今已變成遲暮的美人,同伴的歌聲卻依然縈繞耳畔,而且是那樣清晰。
歌聲讓她魂遊故國,讓她重溫昔日情景。雖然其中滿是坎坷和不幸,但年輕總是好的,在青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