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婷象女人豢養的小玩偶,一直靜守在公寓的套間裡,看書,看電視。女人大清早出門買菜買早點,順便帶上一天的吃食,把柔婷的一日三餐料理得精精當當。柔婷難得出門,有時滿頭滿臉地塗好了防曬霜,女人也會干預阻止,不忍心柔婷出去見太陽。
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依賴中,柔婷喜歡靠在女人柔軟的乳峰上,透過親含熱吻,享受生命本能賜予的安寧和清香馥郁。在這種日益被淡化了的對斌斌的疼痛思念裡,柔婷已經不再無限疼痛自己的心。
日子在女人的熨貼中悄然過去了三年。三年裡,女人因為業績的突出,入了黨,提了幹,榮升為年級教研組主任。柔婷由於教學有方,提升為年級組組長。在和女人這種嚴格加密的私人空間裡,柔婷和女人如魚得水,盡情地舒張著自己的精神和肉體。
當斌斌從南沙那個無人的島國裡,帶著柔婷舊夢的倩影重新出現在武漢那條老街的巷口,他所面對的柔婷已經沒有了三年前的純清亮麗。
一個大雜院裡,斌斌的家,斌斌的從前,斌斌的過去時,那裡充滿了斌斌和柔婷童年的歡聲笑語。從那個洞開的窗幔裡,斌斌開始尋找柔婷昔日的身影。在海水的腥味瀰漫中,柔婷終於靠近斌斌的心區。
然而,柔婷已經不再習慣斌斌身上男性的陽剛之氣,潛意識中,柔婷開始拒絕斌斌。在斌斌剛性的擁抱中,柔婷常常躲過斌斌潮溼的唇;在斌斌粗大的手的捻動中,柔婷會巧妙地用乳罩護住自己的雙乳;在斌斌炙熱的聖物婉轉流連中,柔婷併攏了兩膝始終掩蔽著張口。
斌斌的粗心在於男性角色的特定,斌斌的疏忽在於男人社會的認定。離開南沙後,斌斌在拍賣公司的職業生涯並不好過,塵世漂浮中,斌斌最終選擇了在期貨市場的人生打拼。
在做期貨的初期,斌斌心性的浮躁使他多次面臨失敗的境地,這種內心的疼痛只能在無人的夜晚一個人咀嚼。在孤燈殘影中,斌斌經常會看著自己的石斑魚腿發呆,這些在南沙守礁時留下的深淺不一的劃痕,是一根根穿心箭,時時刺痛著斌斌的心性。
(六十)
斌斌初期在期貨市場沒日沒夜的打拼,給柔婷和女人的繼續交往提供了空間上的極大便利。
自從斌斌從南沙回來後,柔婷很少見到他。拒絕見面的理由總是很多,在疲憊的斌斌的心思裡,柔婷是善解人意的溫情女人,累了的時候,沒有女人矯情的左右煩心,斌斌在總體上非常滿意這樣的距離。
至於這樣的距離給了柔婷和女人恰倒好處的行為方便,就不是斌斌的心性所能感知的了。斌斌需要柔婷,但是更需要事業。當期貨市場對於斌斌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斌斌唯一關注的自然是事業上的打拼。
在柔婷和女人繼續保持完美精神和及至肉體的互動與修復中,斌斌離柔婷的心性越來越遠,在逐漸生疏的肉體的觸碰中,柔婷象一道銳利的閃電,不斷地劃過斌斌年輕的心。斌斌無心領會,沒有剩餘的時間給付柔婷,等到終於有一天,斌斌實現了期貨市場上的真正雙贏,他忽然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了柔婷美目盼兮的倩影。
我要婚了。雨中的柔婷說。
和誰。斌斌說。
一個女人。柔婷說。
當斌斌聽到“一個女人”,立即有了一股本能的噁心。同性戀這個字眼迅速地閃過斌斌的腦際,在一片蒼白的大腦瞬間休克中,斌斌疼痛得無語。
也許,我真的沒有關心到你。斌斌說。
斌,你是好斌。柔婷說。
我在南沙的三年裡,你和女人一直在一起。斌斌說。
我把女人當作了你。柔婷說。
柔婷出嫁的那天,斌斌沒有去。在一種被嚴密包裹起來的事實婚姻裡,前來賀婚的人行為詭秘,只是侷限於彼此來往的同性戀人群。
斌斌沒有習慣和一個女人去同時爭奪一個共愛的女人,在選擇抽身退出的過程中,斌斌最後一次托起了柔婷的手,象對待自己今生的新娘一樣,給柔婷帶上了一枚四克拉的鑽戒。
當我可以全身心地愛你的時候,你選擇了走。斌斌說。
我會想你的好。柔婷說。
在沒有柔婷的日子裡,斌斌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在柔婷留給他的所有美好印象中,那個女人始終是插向斌斌心頭的一把尖刀,深刻地刺痛著他的心。二十多年了,斌斌真的不習慣沒有柔婷在身邊的日子,在南沙那個灘塗的背景中,柔婷是他戰勝孤獨和寂寞的心性之“禪”。
(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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