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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樓，侍衛長過來向衡玉稟告，說已經打點好牢房裡的人。

衡玉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段時間裡，衡玉雖然沒出手把胡云從牢房裡撈出來，但一直命侍衛長偽裝成胡家親戚，拿錢過去打點牢房，讓胡家人在牢房裡能住得更舒服些，不遭什麼罪。

“今日已經見到了想見的人，明日你隨我出去採買東西。”在侍衛長離開前，衡玉吩咐道。

第二日上午，衡玉帶著幾個侍衛，用幕僚教的辦法跟平城商鋪的商家們交涉。在平城裡晃了大半天，就把絕大多數想買的東西都買齊全了。

幕僚派去盯梢衡玉的人還沒撤回來，當他收到下面人呈上來的情報後，幕僚就算極力壓制，還是忍不住露出微笑：這個少年還真是一點就通，資質過人啊。

“不知子修因何事高興？”在旁邊辦公的幷州牧眉梢一挑，好奇問道。

聽完幕僚的複述，幷州牧摸了摸下巴，總覺得這整件事有幾分湊巧。

他心下存了疑，也對那個少年起了幾分探究的興趣。

“他不是想進州牧府以音會友嗎？就明日吧。”

***

淡薄的春光灑在庭院裡。

幷州牧坐在庭院的涼亭裡喝酒打發時間。

隱約之間，外面傳來府中下人的聲音：“公子裡邊請。”

幷州牧偏頭，順勢向院門方向看過去。

抱琴而入的少年逆光站立，神情從容淡然。

一身墨色緞子衣袍極合身，袖口和領口各用銀色絲線鑲邊，衣襬處有大片精緻的竹紋樣式。

玉袍掛在少年的腰間，在少年抱著古琴走動時，玉佩穩得從未出現過絲毫晃動。

——這樣沉穩有度的氣質，與幕僚所說的“澄淨明朗”完全不同。

“州牧大人。”來到涼亭底下，衡玉俯身行禮。

“進來坐吧。”幷州牧的聲音冷淡而富有壓迫力，“你我今日是以音會友，若是你彈奏的曲子不合我心意，接下來的事情就免談。”

衡玉微微一笑，眉眼如山間早溪般淨澈：“那在下就獻醜了。”抱琴走進涼亭裡坐下。

她垂下眼試音色時，能感覺到對面的幷州牧正在沉沉打量她。

衡玉全當他不存在，試好音色後開始垂眸撫琴。

琴音甫一出來，裡面的鏗鏘之意便先發制人。

慢慢地，琴音越來越激昂。

當那股氣勢達到最鼎盛時，琴音卻突然急轉直下，在落寞哀傷中一曲終了。

幷州牧神情不變，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手中酒杯：“這支是什麼曲子。”

衡玉的手還搭在琴絃上：“這是在下自己譜寫的曲子，名為《四面楚歌》。”

幷州牧的眼睛微微眯起。

這些年來他在戰火中來去自如，又身居高位多載，一身氣勢非同凡響。

這股氣勢朝衡玉壓迫而來，她依舊淡定。

“你到底是什麼人？”

衡玉終於輕笑：“是能助州牧解燃眉之急的人。”

“笑話！”幷州牧冷笑道，“我乃陛下親封的幷州牧，誰能逼我入絕境？”

“因為逼你入絕境的，就是朝堂公卿，以及你口中的陛下。”院子裡已經沒有其他人，衡玉起身，右手壓在桌角，身體微微前傾，“幷州牧是寒門出身，年輕時幾次立下軍功，由於你的出身不高，軍功幾次被人截走，導致你一直得不到重用。後來容老將軍來巡視軍營，查出此事後大怒，嚴懲了一番人，並且重新計算你的軍功。”

“容老將軍很看好你。在他關注你後，這朝堂上再也沒有人能夠打壓你。”

“我知道，州牧大人能走到今日，能力是與地位相匹配的。但在這個寒門難以出頭的世道里，州牧大人能說自己沒承容老將軍的恩情嗎？”

“就算你覺得沒有，朝堂諸公和陛下可不是這麼想的，他們想的是，州牧位置如此高，怎麼能讓一介寒門竊居。他們想的是，州牧受過容老將軍的恩惠，誰知道你是不是站在容家這一邊的。”

幷州牧緊緊盯著她，似乎是想透過她的偽裝看清她隱藏的身份：“你到底是什麼人？”

衡玉放鬆下來，重新坐回原位：“就怕州牧大人知道我的身份後會坐立難安，倒不如難得糊塗。”

她這番話，其實已經差不多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