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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這河上沈家花園。也是天假其便,常姐正打鞦韆,真是身輕如燕舞,腰細似螢流。一個小小紅妝,打的風飄裙帶,汗溼皎綃,高高撮在那垂楊枝上,一上一下,正面對著閣上,真龍看個不足。酒罷回宮去了不題。

這李師師見此女子,忽然生心,即差的當人去沈家訪是誰家小姑娘。細細問明,知道袁指揮家只有一女,常在沈家頑耍,昨日打鞦韆的就是他。還怕有些不真,慣做京媒王婆常在沈家走動,李師師叫將來細問。王婆說起這女子才十三歲,生得風流典雅,真是個美人兒,一京城裡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又說:“這雙陸骨牌、琴棋書畫,沈家三房——下揚州娶的個瘦馬,他常常教他,偏是一見就會。如今,家裡學唱清曲哩!”喜的個師師好似得了活寶的。即使人先和沈三員外說:“是聖駕在樓上親見,要選貴人,如有造化,生下太子,甚麼富貴沒有的?”老沈聽不的一聲,真是喜從天上至,禍自地中消。想了想:“我該這一萬助邊銀子,正好就這個題目出脫,”連忙走到袁指揮客位裡坐下,袁指揮迎出來。老沈笑嘻嘻道:“你天大的喜來了,我來報喜哩!”袁指揮問道:“何事?”這沈三員外如此如此說了一遍道:“這奉旨聘選,誰敢不遵?你只奉了旨,就有內邊老公御賜羊酒金緞下來,就該安排下他隨身宮妝的衣服往官裡送。一個朝廷的嬪妃,就是姑娘年小,誰敢留在家裡?”說著,袁指揮娘子也出來見了,又驚又喜,不覺兩眼淚落,說:“一生一世這點骨血,平空裡夭吊下這個禍來,生生的把一家拆散了,甚麼做娘娘!”說罷放聲大哭。這常姐在傍也就鳴鳴的和娘一齊哭了,袁指揮也在傍揩淚。沈員外勸說:“這是孩子的造化,終不然,留他一世,有個不出門的?人家還尋不著這樣門路,整萬兩銀子打點求選皇后哩!如今正官孟娘娘使了多少銀子,才挨進宮去。你就哭也沒有法,這誰敢違了旨意,說個不字,連一家性命都坑了。你們且商議,回他的話,這李媽媽家提調著三宮,朝廷的枕邊言,比這閣老體面還效,你惱著他,了不成!”說畢,俱各不哭。袁指揮是個老實人,一頓哭的心亂了,向沈員外說:“姐夫,在你張主。我雖襲了個武職官,一點事也不知道該怎麼樣,敢不聽你說?

何況這孩子已是兩下分養著的。“說著,都不敢哭了。正是:林外夭桃傍水開,月移花影上陽臺。

色香原是無心物。俱為多情引出來。

話說這李師師因看見袁家姑娘打的鞦韆可愛,就尋出這題目來,要引他上了竿兒,接過來教養梳攏著勾搭道君皇帝,故意假作奉旨去聘他,叫他回不得。又遇著老沈心裡有事,要找個題目,好省下他助邊的銀子,如何不盡力擁撮!那指揮老實的人,那知道沈三要借別人的水潑自家的火。當日,大家應允了,回李師師的話。不知他怎麼起本,不在話下。

不消兒日,就有一個公公拿紅帖來,袁家拜了,又拿紅帖請過沈員外來,作了揖,只說恭喜。方才安了坐,就是兩牽羊、一擔紅泥頭御酒、大紅氈包裡四匹金緞,又是一對銀花瓶,有一百兩重,叫袁指揮夫婦朝上接了旨,行九拜禮畢。要留席,不肯祝袁指揮吊著淚問進官的日子,公公低聲:“這是李媽媽那邊奉的旨,還問道他,俺們不過奉了皇爺旨意送這金幣來,誰敢問他?”送出門,上馬去了。

這袁指揮家就像死了一口人的,終日母子悲啼。這沈家娘子們也有勸的,也有嘆的,不只一口,替常姐做的官樣織金裙襖、繡帶、宮靴,沈家也破費了幾兩金子,打的金鳳釵、金龍頭大簪、珍珠結佩之類,也費勾千金嫁妝。那日李師師家遣王婆來說,“今夜聖駕要親到李府裡看選姑娘,只要一頂二人轎子,悄悄抬在他家,先面了駕,才定日子往官裡送。”這沈、袁二家怎敢不信!即時將姑娘打扮的金妝玉琢,香薰了發麵,沐浴了身體。又有一種仙藥,是透骨香,一袋有二十丸,俱是異香和春藥丸成,婦人臨臥服了,那香從下體透出異香,渾身香滑無比。當時東京淫奢,大老和內裡多用此藥。等到日西時候,使一頂花藤小轎,四面結綵垂紅,那常姐拜了天地,別了爹孃,眼淚簌簌,只得上轎而去。又不許親眷到門,恐有漏洩。原說就聖駕選過,送回家另擇吉日入宮,那知是桃花落水無迴路,柳絮隨風不轉頭。

有詩曰:

世間好物不堅牢,象為牙傷香自燒。

籠鎖鸚哥因巧語,網羅翡翠借奇毛。

高才賈傅名多誤,絕色王嬙命自招。

自古佳人偏遇劫,幾曾金屋有阿嬌!

看官聽說,原來這天子京城地方,五方所聚,無般不有,無事不奇。這些騙拐神棍,飛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