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回頭,就看到地上的荀青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小腿。
他用力的掙扎,可是卻不知道這狗東西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不開。
而在地上,荀青卻好像瘋了一樣,抬起胳膊,死死的將他的腿抱住,不顧季獻的踢打,張口,咬在了他的腿肚子上。
劇痛之中,季獻慘叫,神情越發猙獰。
“鬆口!”
他再次提起了沉甸甸的布袋,奮力的砸著荀青的後腦勺,怒吼:“鬆口!鬆口啊廢物!”
可他不論如何的攻擊和掙扎,荀青依舊紋絲不動,就像是垂死的野狗一樣,不肯鬆口。到最後,就連布袋都已經崩裂,其中的珠寶和銀票從裂口中灑出,落了一地。
“我的錢!”季獻如喪考妣的尖叫:“鬆口啊,混賬,我給你錢……我把錢都給你……鬆口啊!”
“我不!”
荀青的含糊的痛呼,回憶起當年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他的父母,他的妹妹……眼眸,就變得血紅!
“我不會放過你的,季獻——”
哪怕是死了也沒關係……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搞砸了!
“給我鬆口啊!”
季獻咆哮:“你和你的老師都是一樣扶不上牆的爛泥!有錢不賺,活該爛在泥塘裡!”
他奮他盡最後的力氣,一拳,令荀青的雙眼翻白,嘶吼:“我不一樣,我不一樣……我才不會和你們一樣!”
荀青無力的倒地,再也動彈不得。
可眼瞳,卻依舊直勾勾的拿著季獻踉蹌逃亡的背影,沙啞呢喃:“他一定,一定會……會抓到你的……”
“嗯,我一定會抓到他!”
烈火之中,有一個消瘦的身影浮現,那個遲來的少年如是堅定的回應。
“好慢啊你。”
荀青嘶啞的抱怨。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低頭,認真的說:“但你真的很厲害——”
端詳著眼前遍體鱗傷,無比狼狽的朋友,他滿懷著敬佩致謝:“如果沒有你的話,今天他一定會逃之夭夭,我一定趕不及。”
“蠢貨,別廢話了。”
荀青勉強的笑了笑,看向門外:“快去。”
無人回應。
因為那個少年,已經衝入門外動盪的夜色中去!
長樂坊的喧囂和繁華,被那突如其來的火光打破了。
在這人流如織的繁華街道之上,行人們錯愕的駐足,而各個酒家和歌樓之中的人也從高臺之上投來疑惑的視線。
在這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往日高不可攀的雲間樓,此刻竟然升起了熊熊大火,一時間,不止是兩側的商家,就連虞衡司的機關水車都已經驚動了。
賓客舞姬一個個灰頭土臉、不著寸縷的從裡面跑出來,而圍觀的人群也越來越多。
太多的人了,攔在前面,太多的阻礙。
眼前熟悉的燈紅酒綠,繁華的街頭,好像忽然之間變了一個模樣。
往日明明被他握在手中,肆意把玩的一切,此刻竟然都開始居高臨下的俯瞰,風中像是迴盪著遙遠的冷笑聲。
季獻絕望的喘息著,奮力的將眼前那些礙事兒的傢伙推開,踉蹌向前。
行人們愕然的看著這個蓬頭垢面,好像瘋子一樣的傢伙,在遠處嫌棄的指指點點。
就像是看著一個骯髒的流浪漢一樣。
無人伸出援手。
在恍惚之中,就彷彿再一次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些在陰暗的地方,在臭水溝的旁邊度日的痛苦過去。
無形的恐懼便攥緊了他的心臟,令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要這麼看我!”季獻怒吼,“你們眼睛瞎了嗎,連我是誰都認不出麼!”
沒有人回應,只有隱約嘲弄的鬨笑。
誰會認識一個流浪漢呢?
像個臭要飯的一樣……
“沒關係。”
有人在遠處輕聲說:“季獻,我還認識你。”
明明是那樣平靜的話語,可是卻令他如墜冰窟,當他不可置信的回頭,便看到那個從火光中一步步向他走來的身影。
手握著長劍,面無表情。
只是凝視著他的面孔,那眼神平靜的讓人心悸。
“救……救命……”
難以剋制,從喉嚨裡發出的悲鳴。
季獻癱軟在地上,手足並用的向後爬,嘶啞吶喊:“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