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方漾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馬燕如躺在地上,頭髮都亂糟糟的,一個勁,一個勁,喘氣的樣子。
救護車沒有及時到,她站在人群外圍,頭皮發麻,整個人被嚇懵了。
女孩垂死掙扎的樣子還在腦海裡清楚地浮現,方漾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雖然馬燕如確實成功得救,但是差一點,悲劇再次重演。
她前世對這件事的記憶不多,對她影響最深重的只有馬燕如死死扣住地面的破掉的指甲,和她的猙獰樣子。
每想一次,都令人心悸。
要不是……他……
方漾翻了個身,手枕住頭,煩躁地動了動嘴唇。
誰不好,偏偏是陳褚戈。
李紹,劉迪,王培新都好,偏偏是他。
偏偏最後起關鍵作用的是陳褚戈,這下好了,她本來就欠他人情,現在又來了件午飯的事,她是徹底虧欠上陳褚戈了。
方漾輾轉反側,遲遲不能入眠。
這樣反反覆覆兩個多小時,她悵然一口氣,平攤身體,睜開眼睛黑漆漆的天花板。
很久以後,整個小小的空間裡,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
方漾,好啦。
你是要好好跟人家道個歉沒錯,不想直接說對不起顯得沒誠意,沒關係,那就送禮物嘛。
送禮物不知道送什麼好,那就慢慢想嘛,想不出來也不必急於一時,更沒必要睡不著啊。
明天還要早起,你也不想明天一天都趴桌子上打瞌睡不是?
好好睡覺,腦子才好使,腦子好使了,才能想到好辦法啊!
你現在可是個高二學生啊,學習第一,男人都是放屁。
乖,快睡覺。
她閉眼,試著讓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
靠!
誰!他!媽!大!半夜!打鼾啊!!!
方漾風雨不動安如山,閉緊的眼皮下有很明顯的眼珠轉動。
打鼾就!算!了!!
還?磨?牙?
你大爺的。
方漾睜眼。
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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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澄推了推桌子上死趴著的人:“喂,方漾。”
女孩把頭塞在臂彎裡,棉質衣料下露出一截細白的手臂,悶悶地嗓音又懶又長:“幹嘛啊。”
“你怎麼了,一來就睡覺。”陳一澄癟癟嘴:“怎麼,昨晚失眠了?”
方漾沉悶地回:“對,啊。”
她趴了一會,慢慢地拔出頭,能看見凌亂的髮絲還粘在臉頰,眼皮耷拉地看著陳一澄:“我一晚上都沒睡著,可是特別奇怪,我現在越想逼自己,意識越清楚。”
方漾便說邊拍自己的臉。
陳一澄給她理理髮絲,同情地搭上她的肩:“可憐的孩子。是這樣的,我通宵打遊戲的第二天也是你這個狀態,就跟,迴光返照一個道理?正常啦。”
方漾:“……”
“還說,昨晚就你打鼾最響聲。”方漾撇嘴,不想理她。
陳一澄跳起來:“放屁,我從來不打鼾的好不好。”
“哦,那你也不磨牙?”方漾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陳一澄眼神閃爍,支支吾吾。
方漾嗤了聲。
她長出一口氣:“唉。”
“我昨晚聽了一夜的交響曲,我才知道,磨牙配打鼾,簡直……完美,絕配,深夜不眠的法寶。”
陳一澄:“……”
陳一澄懷疑她瘋了:“你受刺激這麼大的嗎……”
“請自行體會。”方漾湊近她,好讓她看清自己眼皮底下的烏青,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關鍵是一晚上我都沒想出來怎麼跟陳褚戈道歉和道謝。”
陳一澄沒良心地幸災樂禍:“活該。”
“誰叫你不願意向我跟你說那樣解釋,不是說要找個更有誠意的方式?方妹妹?”陳一澄打趣她。
方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她坐直,面色微微發白,視線一瞥,剛好瞅見某個從講臺路過這邊的人。
陳褚戈眼眉上挑,嘴角揚著笑,不知道跟坐在第一排的曹月嬌說了句什麼,然後插著兜,仰著頭慢悠悠地回了座位。
方漾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呼吸都變得悶悶的。
靠。
看來也沒怎麼受影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