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褚戈害怕了很久。
從吃完晚飯到進辦公室,從他們都沒有說過話開始,他就開始有這種預感。
他告訴自己別想那麼多,不會的。
他不會輕言放棄,她肯定也不會。
但他心裡卻一陣一陣的湧上寒氣。
胸膛裡飄起一股一股的空蕩和不安告訴他,他沒有安全感。
就像是有道聲音,一直冒出來提醒他,她會,因為她沒有那麼喜歡他。
她不會像他愛她那樣,願意揹負一切,跟著他糾纏不休,至死方休。
但他如鯁在喉,什麼也不能說,他只能安慰自己,是他多想了,是氣溫驟降。
沒想到到最後,最害怕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陳褚戈眉眼戾梟,發了狠地攥著手,咬肌突出,無比肯定又死忠地說:“我、他媽、不分手。”
“……”
方漾眼皮一跳。
她突然明白了王培新還沒開始勸,就要直接叫家長這樣的舉動。
王培新自詡還是很懂他這一批學生。
陳褚戈,看著不怎麼跟他多話,挺好說話,其實性格又硬又臭。
王培新是從江如時那個事看出來的。他這才明白,陳褚戈這小夥子不愛跟他多話,倒不是怕,是懶得跟他這個班主任掰扯。
總之,勸陳褚戈肯定沒啥用。
所以當陳褚戈說出來不分手三個字的時候,王培新就跳過了做工作和奉勸這一工作。
“那就,先把你們家長叫來談一談,商量一下,我晚上打電話,明天讓他們來一趟。”王培新點著手機:“你們也先自己想想。”
方漾:“王老!”
“……”王培新看她:“?”
方漾穩了穩心神,看著陳褚戈:“陳褚戈,你要清楚一件事,談戀愛有別於婚姻。”
“分手,只需要其中一方提出來就行了,不需要另一方的同意。”
方漾頓了頓,突然有點提不上氣。
“而我要跟你分手,不需要你的同意。”
“……”
方漾移開眼,睫毛顫抖,怕王培新看出端倪,就站在一邊沒有動。
她幾乎是把話說絕了。
陳褚戈沒想到,她果斷起來,還真是毫不拖泥帶水,冷血無情到他幾句快要不認識。
好像救馬燕如的,跟這個要跟她當眾分手的,不是同一個。
他突然沒了力氣堅持下去。
“好。”很久之後,陳褚戈聲音沙啞又陰暗,他嗤笑:“如你所願。”
這一天的夜空黑得沒有一絲月光。
瓢潑大雨將空氣裡的汙濁打得乾乾淨淨,只留下新鮮而冷涼的夏風。
方漾從辦公室跑出來,找不到陳褚戈,直接跑回寢室,喘著氣撥了電話。
李紹說他沒有回過寢室,不知道現在人在哪。
方漾沉默了一下,說了句謝謝。
李紹在說謊,她知道。
他言語含糊,智障都能聽出來他在掩護什麼。
無非是,陳褚戈不想接她電話。
他生氣是應該的,畢竟方漾之前也沒有提前跟他說過。但方漾呼著氣,認為提前跟他說了也沒有用。
陳褚戈的脾氣是出了名的軸,她知道他不會同意的。
哪怕是做戲。
算了。
方漾抱著手機沉默許久,放下,取了浴巾進廁所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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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紹放下手機,悻悻地說:“褚爺,沒人接。”
怪方漾這姑娘這麼直爽,他不就只說了句褚爺不在嗎,他裝得那麼假,她聽不出來?
陳褚戈如冷鐵一樣站在陽臺,只能看出一雙眼睛,像染了血一樣猩紅。
接連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陳褚戈覺得自己很可笑。
李紹掛完電話不久以後。
陳褚戈後悔了。
他按捺著狂躁,叫李紹再打個電話回去,這回說他在。
陳褚戈替她想了千萬個理由,忍住了直接衝進女寢的一百個想法,想聽聽她會說什麼。
說只是做戲,說是假的,還是別生氣好好學習?
他胡思亂想到頭都快炸了,還是潰不成軍,低了頭。
可她呢?
她只打了一個電話,得到回覆後就沒有下一步。好像那句分手就是句號了,再也變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