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閣。
南宮燕一時之間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細細想來,答案並不是很難。
“時代變了,標準就應該變。”
儒學本就是在戰亂紛飛、舊有道理失效、天下人渴望新“正道”的春秋戰國時期建立的學問。
那時與現在的人不同,儒學自身也經歷了發展和分化。
天下的法度早已偏離了經典所追求的方向。
但這也意味著否定了聖賢,等於說儒學脫離現實,不一定是理想的追求。
這就像武功中看似粗暴的棍法,實際上藏著精妙的毒針。
南宮燕臉色變得難看。
“……你明天再來吧。”
“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嗎?”
“沒有,是個好問題。”
“還是說,我問了沒有答案的問題?”
“答案是有的。”
南宮燕眼神炯炯地說道:“但是,要讓你明白這個答案,我需要時間。”
段長平笑了。
南宮燕是他認識的人中最容易看懂的人。
“那好吧,我明天再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段長平,冶匠坊的木炭管理員。”
“我是南宮燕,這裡的閣主。”
“那明天見。”
“好的。”
段長平轉身離開,清水閣的窗戶亮起了燈光。
看來南宮燕打算徹夜為段長平準備答案了。
“可愛的小傢伙。”
南宮燕有她的堅持和坦率。
她的這種固執但誠實的性格,段長平很喜歡。
當初為了任務請她幫忙解讀古書時,她也是徹夜不眠。
即使整件事情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她也沒有拒絕。
段長平知道,某處有他無法察覺的人在監視他,評估這次見面的目的和得失。
但是......無所謂。
且不論上一世的交情。
就單論現在的情況,南宮燕也是唯一能幫助他解讀一些資料的人,並且能將深奧的武學口訣解釋得通俗易懂的人。
轉身的一瞬間,臉上的微笑便消失了。
段長平面無表情地走著。
“和你成為朋友最終會對我有利。”
第二天,段長平像往常一樣起床,認真地處理著工作。
“現在應該還在思考我的問題吧?”
段長平的問題,可以說是一種巧妙的突襲,因為這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
儒教還是儒學?
如果重視形式,那便是儒教;如果超越形式,那便是儒學。
這其實是在問南宮燕如何看待儒學,以及段長平應該得出什麼結論。
更重要的是……
“她必須用我能理解的方式解釋。”
任何學問中,最難的部分就是把複雜的問題簡單明瞭地解釋清楚。
用複雜的語言解釋複雜的問題很容易,但用簡單的語言解釋複雜的問題卻很難。
尤其段長平是個武林中人,沒有多少學識,所以必須用小孩子也能明白的方式解釋。
“她現在一定在咬牙切齒吧?”
段長平笑了,想著那位苦惱的舊友。
就在這時,遠處出現了一個紅著眼睛的身影,正急匆匆地跑來。
“……?”
大約跑了十步左右,已經氣喘吁吁的南宮燕站在原地,喘息不已。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停下來喘氣。
“……”
段長平嘆了口氣。
“這個朋友還不到二十歲,身體卻這麼差?”
南宮燕跑過來後問道:“你!我找到答案了!”
“……我們不是約好晚上見面嗎?”
“現在就要聽!”
“我正在工作……”
段長平露出為難的表情說:“稍後再說吧,稍後。”
南宮燕汗流浹背,渾身沾滿灰塵,呼吸急促,樣子狼狽不堪。
她瞪著段長平說道:“你知道什麼是行禮嗎?”
“呃……”
“行禮是禮儀,是向敬重的人表示尊敬的方法,但即使沒有敬重的心情,也可以行禮,跪下磕頭的動作是可以做的。”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