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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 29 章

何荊元被他這麼一看,握著鋤把的手不禁緊了幾分,臉上略帶慌張,一面鉚足了力氣落鋤頭。

只是可惜,跟穩準狠半點不靠邊,一鋤頭下去落在那雜草裡,好似一拳頭打在棉花裡一樣,頓時就叫他緊張的臉色都變了。

馬爺更是看得頭皮直跳,“後生啊,要不你拿鐮刀去把溝裡的草割了吧,我跟你兒來挖就好了。”

何荊元還想再掙扎一下,然而看到一旁兒子一鋤一個準頭,最終還是默默地鬆開了鋤頭,“好,好吧。”轉頭去拿鐮刀。

這鐮刀在手裡順手多了,他那被打擊得一塌糊塗的自信心,終於是拾起了些許。

這樣分工勞動,到底是成效見了一些,何荊元將草割了後,馬爺跟何望祖挖得快了許多,溝頭上掏出來了,那河水很快就嘩嘩流進來,渾濁的泥水將溝裡汙濁沖刷得乾淨,很快這溝渠原本的樣子就出來了。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聽說往北上些,這個時候還有大雪,只是他們這裡已經掛了月亮,夜裡那白色的月光墜滿了大地,整個村莊連帶著田野和遠處的山巒,都像是被撒了一層銀屑。

好看是好看,但到底還是正月裡,寒意是有的,連帶著這銀色也多了幾分冰冷。

馬虎已經能拄著柺杖走路了,臉上的傷口也結了疤,大抵是因為治療方式的手段原始又粗暴,所以他臉上那疤痕十分猙獰就算了,那口腔裡還粘黏住了,現在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的。

只不過他也沒有什麼怨言了,能撿回這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天曉得那日他是怎麼熬過去的,本來追著一隻野豬發現了這磚窯洞口,進來後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堆積得如小山的糧食,那叫一個興奮,甚至都想好了怎麼帶著這些糧食回去揚眉吐氣。

誰知道他一步走過去,瞬間自己的身體就被定格在了原地,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些冰冷且帶著鐵鏽的鋼鐵貫穿自己的血肉。

他動不得半分,甚至連嘴巴都動不得,只有那一隻手稍微能動,但幅度也不是很大。

他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從這巨大的痛苦中慢慢回過神來,強大的求生意志讓他晃動著那隻手。

手碰到旁邊的鐵鍬還是什麼,他也不知道,然後敲打在了磚窯穹頂,發出一種沉悶悶又低鳴的響聲。

那時候的他,是絕望的,不說現在村裡的人,一隻手數得過來就算了,就算有,平白無故的他們更不可能跑到這裡來。

等待他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和恐懼。

在那時候,他還想著,自己就這樣死了,以後宛岫怎麼辦?

然而,他得救了,那個女人卻趁著大家來救自己的當頭,燒了大家的房子,糧食也不留半粒。

不但如此,他後來才聽到馬環跟爺說,那女人早前竟然因恨害過大家,只是大家運氣好給躲了過去。

只是他做了什麼?他白長一雙眼睛,錯吧那黑心肝做明珠。

他甚至覺得自己不配大家救,他是想過死的,可是看著妹妹削瘦的後背艱難地將那一捆一捆的柴火揹回來,爺爺彎著腰從山下吃力地打水回來,他又覺得愧疚。

死了,他們還要繼續過這樣的日子,甚至還會因為自己的死而產生悲痛,可若自己活下來,即便是這身體殘了,但只要自己肯吃苦,仍舊是能做許多活的。

所以最後,他選擇活下來了。

此刻他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提著顧家那邊送來的桶,裡頭有半桶水。

多了他提不動,也會因為他一歪一瘸的步伐而盪出來,所以他便選擇半桶。

艱難爬上小坡,走到磚窯門口的時候,馬環正在那漏水的木盆裡敷膠泥。

其實就是一種黏土,從前這裡的山坳裡還有一股水的時候,底下全是這種黏土,所以那時候這裡建了磚窯。

但後因為出村子的路上發生了泥石流,出去一趟越發艱難,人也逐漸搬出去。

反正大家這進進出出,村子裡的人也所剩無幾了,這磚窯自是荒廢下來,山上的水源斷了,黏土地乾涸,村裡人便在這一帶種上了。

“你歇著吧,明兒我早些打滿就好了。”馬環見他一瘸一拐走得艱難,還要提一隻桶,到底是心疼的。

只是她說完話,卻見她哥呆呆地拿後背對著自己,一言不發,不禁疑惑起來:“你怎麼了?”莫不是哪裡不舒服?

馬環正要詢問,卻聽到馬虎呼吸急促地說道:“阿環,你快,你快看,那裡是不是有火光?”

馬環聽得這話,嗖地一下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