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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銀竹四處翻找地準備箱籠。白蟬凌晨時分出了塢,正好在鍾氏車隊到達之前。銀竹不熟阮朝汐的舊物,十二孃突然辭行,讓她措手不及。挨個整理箱籠,花費了不少時辰。阮朝汐不願再去書房,坐在七娘的東廂房裡等。不久後,楊斐匆匆從前院趕話。楊斐目光裡滿是憂慮,“十二孃,到底怎麼了,為何跟郎君鬧成這樣。在塢裡好好住著,怎的要提前回去阮氏壁了?”阮朝汐搖搖頭,不願多說。楊斐仔細查探她神色。“當真沒有和郎君吵嘴?當真不是鬧翻了賭氣要走?我瞧著郎君那邊的心情不好。他那邊事忙,你莫要和他鬧。隨我過去書房,我居中轉圜,有什麼不開心的話,當面說開了。儘快把事了結才好。”親近的師長面前,阮朝汐按捺在心底的情緒忽然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她輕聲問楊斐,“楊先生,我記得當年在東苑進學,你惦記著男女大防,堅持要我穿著小郎君袍子才許入學堂。”“確有此事。”楊斐詫異起來,“你這場脾氣鬧得不小。怎的和我也翻起舊賬來了?”阮朝汐的視線從地上抬起,直視面前教授她多年儒家學問的師長。“並無翻舊賬的意思。我只是想問,當年年幼時,和東苑童子尚且要講究男女大防;如今我已經及笄,為何荀三兄拆了我的廂房住所,叫我搬入他的書房,日夜起臥在他面前?”楊斐大吃一驚,臉色都變了。“此話當真?!”這幾日主院翻修,處處都是瓦礫碎石,雜亂無處落腳。楊斐不堪喧囂嘈雜,日日直奔東苑,教完了童子目不斜視地直奔出去。他原以為阮朝汐搬回了西苑。被質問一句之後,楊斐自此沉默下去,再未勸她。兩人在院門口彼此無言地對站了一會兒,楊斐最後嘆了口氣。“提前回去……也好。回去以後,常寫信來。新寫了辭賦詩篇,不要藏著掖著,記得寄給我閱看。你天資不差,只是學的時日太少。我就不信你寫不出好辭賦。”阮朝汐俯身萬福行禮,“若得了新作,一定寄給楊先生評閱。楊先生,後會有期。”楊斐又嘆了口氣,搖搖頭說,“我去找老周,叫他別來勸你了。”轉身走了。阮朝汐回身入了主院,銀竹那邊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六扇雲母大屏風遮擋住紫綾小榻,銀竹將十幾個箱籠一字排開,低眉斂目道,“十二孃的隨身物件,都在這處了。白蟬不在塢裡,奴不熟舊物,十二孃查驗查驗,可有遺漏之處。”“不必了。這些衣箱裡的衣物都是在塢裡新做的,不必帶走。”阮朝汐挨個查驗,挨個關好箱蓋,腳步停留在年代最久遠的紅木箱籠邊,珍惜地摸了摸裡頭儲存的阿孃遺物,以及當年她穿進雲間塢裡的、阿孃一針一線縫好的小袍子。她想起了什麼,開啟先前的箱籠,翻找了半日,尋出兩身年代久遠的青色小袍子。童子身量,早就清洗得褪了色,又壓箱底放了幾年,青裡泛白的褪色布料又泛起了一層黃。

“這兩身也帶走。”她把那兩件褪色的東苑小青袍也放在紅木箱裡,查驗妥當,關上了木箱蓋。“其他都不必了。”

“是。奴放回去了。”銀竹抱起一個大箱籠便要走。

阮朝汐端正跪坐在書案常用的坐席邊,鋪開紙張,開始研墨。

銀竹抱著木箱籠走去耳房,將進去時,回身幽幽道了句。“郎君心情不好,自從晌午回返,至今在小院閉門不出。十二孃在雲間塢多年,受了郎君多年的養育恩情,卻當面求去,令郎君不能暢懷……十二孃絕情至此,連最後辭別都不去?”阮朝汐並未理睬她。細碎腳步聲入了耳房。她慢慢地研墨,提筆蘸墨,開始伏案書寫《辭別書》。從前寫過那麼多封書信,一開始真心實意寫滿信紙,後來賭氣敷衍地寫兩三行。這回是真正的離別了。才寫了一個開頭,“荀三兄敬啟……”視野便模糊了。她忍著淚,繼續往下寫。離別在即,舊日的溫情場面一幕幕地出現在面前。弱冠年紀的郎君站在樹下,好聲氣地哄勸樹枝高處的她下來,那日滿地金黃落葉,樹下的郎君眉目清雅如謫仙。在塢裡頭一次喝到的臘八粥,熱氣騰騰放在大木桶裡,霍大兄抬進東苑,不到一刻鐘就被東苑小子們哄搶了個乾淨。她好容易搶到一碗,甜粥裡頭放足了料,一碗粥吃出十幾個紅棗,甜滋滋的味道映進她當晚的夢裡。她在冬日落雪的庭院裡捧著冰花飛奔,和傅阿池一起氣喘吁吁地繞著各處跑了一整圈,滿手冰花挨個贈出,最後留下最大最好的那朵牡

丹冰花,小心翼翼放在書房的窗前。當年一起嬉鬧著搶粥打雪仗的東苑童子們,如今只留下三個。其餘眾人散落在各處長大了,偶爾在塢壁裡撞到,對面少年頂著依稀熟悉的眉眼,穿著部曲甲冑,拘謹地退避三尺,在路邊遠遠地行禮。和她一起奔跑玩耍的傅阿池也長大了。塢壁裡再也尋不見人,直接消失了蹤影。她同樣在塢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