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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袞州和青州交界處的大城,改而在野外露宿。星野垂闊,萬籟俱寂,邊境荒野無人煙,阮朝汐被顛簸得吃喝不下,搭配著重口的鹹豆豉,勉強喝了點清粥,蔫蔫地推開了面前的炙肉。“這可如何是好?”身側的郎君伸手過來,大袖在風中展開,指尖撘在她額頭探了探溫度,還好並未發熱。“出行兩日,你就連喝了兩日的清粥。眼見著瘦了。出來是讓你散心的,若反而讓你落了病,不如提前回去。”阮朝汐堅決不回。難得出行一次,她心裡有打算。“官道年久失修,滿地都是坑窪碎石,坐在車裡實在顛簸,在馬上會不會好些?”她蒼白著面色,望向不遠處策馬來回巡視的徐幼棠。“我看騎馬的部曲,一個個精神健旺。”“上馬自然會好些。但你這身衣裙不妥。”荀玄微的視線在她身上鑲毛邊的華美長裙轉了一圈。“你又未學過騎馬。在車隊行進中學騎術,不容易。”阮朝汐聽出話裡委婉的拒絕,目光從馬背上的矯健兒郎背影處轉開,望向路邊大車。她又提出:“坐在車裡顛簸不堪,我看那些車伕倒是一個個精神健旺。如果換我坐去車外,我自己趕車如何?”荀玄微聽得笑了。“從豫州到京城,從未見過哪家小娘子趕車的。你啊,怎麼滿腦子的新奇念頭。”阮朝汐堅持說,“坐在車外有風,不像車裡氣悶。應該會好很多。我想試試。”荀玄微不鬆口讓她學騎馬,但異想天開的趕車,倒是沒有立刻拒絕。“我們尚未入青州,官道崎嶇,車行快了有翻覆風險,不能把車給你玩耍。等再行兩三日,青州將要到海邊的那段官道,在青州東陽城轄下。東陽太守自己喜愛出遊,徵發民夫修過一次,那段官道平直,可以讓你駕一段車無妨。”阮朝汐依舊盯著路邊大車,“當真?”荀玄微莞爾,抬手替她仔細整理山野大風裡吹亂的青絲,“這麼不信我?”注視過來的目光更加柔和三分,“你在豫州無趣,我便帶你四處走走,很快要到海邊了。你想要什麼,儘管與我提。我有的,總給你便是。”阮朝汐歪了下頭,明澈的目光從路邊大車處轉回來。她在西苑被沈夫人教導多年,極少做這種孩子氣的動作,髮髻兩邊的金線流蘇俏皮地晃了幾下。“當真?那我提了。我不要等幾日後到了青州東陽再駕車,我顛簸得受不住了,明早我就想坐去車外駕車。”荀玄微失笑,“胡鬧。”野外橫枝架起的小鐵鍋裡泛起咕嚕嚕的滾水聲。銀竹掀開鍋蓋,拿木勺攪了攪,混合肉香和粳米香的誘人香氣撲鼻傳來。“郎君,鹿肉羹可以用了。”荀玄微接過半碗熱騰騰的肉羹,舀起一湯匙,吹到溫熱,遞到阮朝汐的唇邊。“鹿肉補氣血,你多用些。”阮朝汐垂下眼,香甜的肉羹吞嚥下去。之前的請求無疾而終,話題輕輕扯開了。第二日還是清晨便出發。頭一日車裡氣悶,第二日前方的車簾都掀起,窗簾也紮起,四面透風。悶氣倒是不悶氣了,深秋的曠野山風往車裡呼呼地灌,阮朝汐整個人裹在氅衣裡,氅衣下襬嚴嚴實實地遮住蜷起的腿腳。“早和你說了,把小院裡的白熊皮帶著,那張皮子最保暖不過。你卻又不肯帶。”荀玄微坐在她身側,笑瞥來一眼。“怕什麼。”阮朝汐裝作沒聽見,從雜物箱籠裡摸了摸,摸出看到一半的書

卷,攤在小案上拉開。荀玄微俯身過去看了兩眼,“看史書也就罷了。怎麼看起《道德經》了?”“《漢書》連同註解都看完了,前兩日無事可做,就去書房翻出這本看。”車內顛簸不堪,阮朝汐以指尖按著書卷字跡,避免劇烈顛簸中看序列:“‘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之爭。’這句話何意?我不明白。這段反覆看了幾遍了。”荀玄微想了想,“有另一句話,你可以放在一處想,或許可以融會貫通。你可聽說過‘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阮朝汐的視線從書卷裡抬起。“出自曹孟公讀《孫子兵法》的批註,我聽楊先生提起過的。一本是老莊學說,一本是兵法批註,為何放在一處,反而能融會貫通?”她距離及笄已經半年了,精緻眉眼漸漸長開,落在有心人眼裡,一顰一笑皆動人。心絃瞬間撥動清音,湖面吹皺漣漪,荀玄微的眼神不知不覺溫和下來。“車內顛簸,看不了書的,再看幾篇就要頭暈目眩了。你把書卷收起,聽我與你解釋。”“天下諸子學說,雖然各有不同見解,但我們學時,不必存有門戶之見。各取精華,觸類旁通,反而更容易感悟到老莊學說所謂的‘道’之本質。”阮朝汐順從地收起了書,正襟危坐,擺出受教的姿態。荀玄微啼笑皆非,“你這是把我當做楊斐了?”他的聲線裡帶了笑意,推過去一個隱囊,讓她不必坐得太端正,自己也隨意地屈膝坐下。星眸裡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往她這裡瞥過一眼。荀玄微的眼睛細看是典雅的丹鳳眼,眸光深邃,眼尾狹長。因為氣質清雅出塵的緣故,平日裡並不怎麼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