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4章 第 44 章

黃昏日落時分。白蟬站在院門邊,和來人輕聲交談了一陣,迴轉時臉上還帶著細微的詫異神色。阮朝汐正在廂房書案邊練字。這麼多年來,無論寒暑節氣,她早晚課的例行練字從未落下。抬頭見白蟬的臉色不對,筆下就停了。她如今叫不出“荀三兄”的稱呼,對著紙上寫滿的:“日出雪霽,風靜山空。”平淡地詢問白蟬,“可是前院遣人傳話來?”白蟬的回應卻出乎她的意料。“十二孃,銀竹,是郎君遣人接她回,十二孃會在荀氏壁小住一陣,因此把她接來,照顧十二孃起居飲食。人已經在外面候著了。”阮朝汐提筆停頓了須臾,繼續蘸墨練字,“原來如此。我竟不知自己會在此處長居,還以為過幾日會回去。——給銀竹找個住處,今晚先歇下吧。一尺八寸長的大紙上,她連寫了二十遍的“風靜山空”,煩亂心緒平復幾分,放下筆。——烏金墜落,暮色籠罩各處宅院。前堂隱隱約約傳來鼓樂絲竹之聲,這幾日賓客絡繹不絕,今晚又開了宴席。阮朝汐的清源居里也四處掛起了燈,庭院開了小席。荀七娘傍晚時氣沖沖給阮朝汐聽。“三兄前幾日才在歷陽城外頒下聖旨,今日剛聽說的訊息……平盧王那廝,果然趁著機會作妖了!他居然廣下請帖,給豫州各處大姓塢壁,藉著聽高僧講經的名頭,邀請各家女眷入歷陽城,怕不是要同時相看!”荀七娘氣得眼角都發紅了,“那廝下帖給我們,用的還不是他自己的名目,居然……居然叫他的侍妾下請帖!如此羞辱豫州士族!我倒要看看,哪家女眷會去!反正我不去!”阮朝汐聽得匪夷所思,“你看到請帖了?用的果然是侍妾的名目,不是平盧王府裡的哪房女眷長輩?”“呸!他那侍妾跟他幾年了,在豫州出名的很,我怎麼會弄錯。”荀七娘嫌棄道,“說出來汙了我們的口。曾經還是北方士族高門出身,清河崔氏你可聽過,崔十五郎在雲間塢門下不屈自盡,何等的氣節!怎料到他那幼妹十六娘居然是個軟骨頭,落在平盧王手裡,苟活至今,成了那廝的後院侍妾!每每宴席上被那廝帶出他有個幼妹十六娘?”“你在雲間塢訊息蔽塞,沈夫人肯定不會告訴你這等齷齪事的。”荀七娘把女婢們揮退,單獨和阮朝汐說,“荀氏壁里人來可憐也可悲,曾經的天下第一門第,如今滿門風流散盡,只剩她一個了。”阮朝汐聽著聽著,心情沉落下去。“他家男丁在朝堂上出了事,連累到女郎身上,十六娘一個小娘子從京城逃難到豫州,兄長又遭了難……她掙扎著想要活下去而已,不必再苛責她什麼。()?()”

“偏你的想法古怪。()?()”

荀七娘覺得稀奇,就連怒火都停了,“按我們說,她早該隨著兄長自盡了,苟活到今日,徒然辱沒了門楣。()?()”

…………15()_[(.)]15?15#?#?15()?()”

眼眶漸漸地紅了。阮朝汐默然走出幾步,“這幾日未見到人。若見到了,我當面問個準信。”荀七娘大喜過望,“我們家規嚴厲,三兄這幾日在前院,來了許多外客,許多的應酬。我們不得輕易去前院打擾的。但阿般,你也是外客呀。你去尋三兄無妨的。”阮朝汐笑了笑,沒說什麼。她會去前院尋人麼?從前那段美好日子留下的“塢主”稱呼不許她叫了。換成了陌生的“荀三兄”。五年不見,記憶裡的人雖然活生生地站在了面前,卻變得熟悉又陌生,她當面根本叫不出那聲親暱的“三兄”。當面的稱呼都喊不出,如何去前院尋他?難以形容的鬱氣,並不劇烈,卻越聚越多,慢慢從心底升騰,覆蓋四肢百骸。阮朝汐送走了七娘,獨自站在庭院裡,抬頭望著庭院東南枝繁葉茂的大梧桐樹。頭頂最後一抹餘暉從高處落下,晚霞籠罩天邊。院落圍牆太高,阻隔了陽光,映不進她的眼。“關門。”她吩咐道。白蟬應了聲,親自過去關閉了院門。再回頭時,樹下的窈窕人影已經不見了。白蟬回頭尋不到人,驚慌起來,大聲呼喚“十二孃!”又疾步奔去廊下,焦急問詢護衛部曲,“十二孃人呢!”部曲們抬手往頭頂上指了指。白蟬愕然抬頭。阮朝汐抱膝坐在一丈多高的枝杈分支處。緞面的兩隻高履被她放在身邊,高處的風呼啦啦吹過她身側,吹起她身上的長裙,髮髻兩邊垂落的金色流蘇劇烈搖晃著。阮朝汐的視線終於能夠越過高牆,望向遠處。她看到一層層的院牆,隔出眾多小院,小院裡圈住了形形色色的人。荀氏宗族三代未分家,幾百丁口共住。這處荀氏大宅修建了許多年了,擴建幾次,依然負荷不下新添的許多人丁。大多數的跨院都是窄而擁擠,她極目遠眺,再也沒見到第二處庭院如荀玄微的住處這般寬敞。前院為外客準備的院落倒是好上許多。隱約有幾處人影在長廊和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