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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過玉簪,替她簪在發上。荀玄微今日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車內的燈盞刻意挪了位置,放置在靠近車門處,阮朝汐跪坐在燈火通明的亮光裡,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不動聲色,細緻觀察她每一處的細微神情,揣摩著她每句話裡的真心假意。直到此刻,阮朝汐上前傾身,雙手遞上了玉簪,他終於流露出少許驚訝,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在剔透十二兔兒玉簪上轉了一圈。起先帶著驚訝意外,又帶了些思索,隨即莞爾失笑。“今天又打的什麼主意。”阮朝汐捧著簪子,等候了片刻,沒有人接過去,她訝然抬頭上望。因為燈火挪去了門邊,亮光照不進車裡,荀玄微側坐在暗處,大半個人陷在暗影裡,神色看不分明。只能看見他衣袍上銀線暗繡的麒麟紋,映著細微銀光。他託著茶盞的姿勢沒有動,對著奉到面前的精緻玉簪,啜了口茶。“剛才的話沒有說完。我見沈夫人信裡說,你勉強還能聽我的勸。樁樁件件的不妥當處,還是按照我信裡的叮囑一一去做了。仔細花些時間,還是能教養過來的。只是,規矩易學,天性難改。你極不喜歡學西苑的教養規矩,縱然處處學得妥當,終歸野性難馴。”這是阮朝汐第二次聽到‘野性難馴’。她很不喜歡這樣的形容字眼。“我不喜歡西苑。”她盯著眼前跳躍的燭火,眼眶又有些發熱,“不可大聲說話,不可跑過庭院。遵守女誡,規行矩步,環佩不動。我一點都不喜歡那些教養規矩。”一聲瓷器輕響,茶杯放下了。山風盤旋著掀開車簾,吹過麒麟銀紋的衣襬,人影在燈下晃動,暗處看不清郎君的輪廓。耳邊只有熟悉而陌生的嗓音,以平靜到淡漠的語氣,一字一句質問她。“既然不喜歡,為何不反抗?為何不當著沈夫人的面大聲說出你的不喜?為何不聯合其他人,把沈夫人趕出去?不想給我寫信,為何還要敷衍,不索性直接斷了通訊?寫給你的手書,你不想拆看,為何不當著霍清川的面直接撕了我的信?”阮朝汐震驚地聽著。起先還要張口分辯,後來越聽越混亂茫然。何至於此?為什麼他會如此想?為什麼他以為她會去做這樣的事?但荀玄微想得更多,質問得更多。“恨我,惱我,疏遠不肯理睬於我,拒了我贈送的簪子,於你理所當然。然而區區一日之內,早上還表現得決絕,到了晚上就改變主意收下簪子。”“放軟身段,主動妥協,擺出柔順姿態,要我簪在髮間,只為了討個好前路?值不值得?”“這麼多年,你長進在何處?韜光養晦?虛與委蛇?”阮朝汐茫然跪坐著,雙手還託著玉簪。跳躍的燈影下,荀玄微放下茶盞,雙手空著,卻不接她奉到面前的玉簪。盯過話。”因為話語簡短,語氣格外冷冽,“好好回答我。”阮朝汐腦海裡一片空白。她跪坐在原地,茫然地想著,想清楚什麼。回答他什麼。收了他的簪子,要他幫她簪上,為什麼他反倒更為不喜?她想不出緣由。心神混亂之下,一個沒留神,手裡一鬆,簪子竟然失手落下,掉在木板上,咕嚕嚕滾到了旁邊。清脆的撞擊聲傳入耳中,阮朝汐心頭一震,急忙俯身撿起,仔細查驗。越精緻的物件越經不得摔,玉簪頭以細緻刀工雕刻了十二隻兔兒,果然有一隻玉兔的尾巴裂了。她蹲在地上,摸著裂開的玉兔兒,原本被壓下去的委屈忽然鋪天蓋地地湧了上來。她大概是天底下第一個被人強塞了禮,顧念著對方心意勉強收下,卻又被追問為什麼收禮的人了。哪有這樣的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阮朝汐掌心攥著玉簪,摔裂的兔兒尾巴映在她眼裡,她蹲在地上不肯起身,啪嗒,一滴淚掉在地板上。“昨日不肯拿簪子,是因為心裡計較!說好了每年新年告假回來,五年未回一次!”阮朝汐抱著摔裂的簪子,委屈地聲音都在發顫。“晚上看到平盧王兇惡,想通了,五年才回來一次,不想再和郎君計較了。你又和我計較什麼!”面前鋒銳的審視冷意倏然散去了。荀玄微無言往後坐,目光落在面前微微顫動的雙髻處。少女蹲在地上動也不動,摔裂的兔兒玉簪被她攥在掌心,

衣袖遮掩了全部面容表情,以防禦的姿態抱住膝蓋,淚水無聲濺落木板。他啞然看著柔白掌心裡緊攥著的玉兔兒。阮朝汐壓抑著喉間的聲音,哽咽聲很快被她嚥了下去。五年來積攢的委屈,一次次新年的等待不至,剛見面就鬧出的不快,種種情緒積累了太多,早已過了山火爆發的時期,只剩下悶燒後的滿地餘燼。她無聲無息地抱著膝蓋,手掌裡緊攥著摔裂的簪子,把頭深深地埋在手臂裡。少女嬌俏的流蘇髻微微晃動,兩邊流蘇垂落到肩頭,細微地顫抖著。燭火倏然晃動起來。對面的人執燭臺起了身,傾身靠近,溫熱的手掌安撫摸了摸她的頭。聲線恢復了往日的溫煦和緩。“是我想岔了。我原以為……”荀玄微試圖從她緊握的手裡接過玉簪,輕輕扯了兩下,阮朝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