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心知道自己到上海來一是憑自己留學日本、參加過上次淞滬會戰的經驗來當參謀幫助長兄,儘管這只是義務參謀,另外就是照顧長兄的生活。他知道哥哥是一個拼命三郎,做起事來根本不會考慮到自己病體未愈,甚至連飲食都是將就,休息那就更不用說了。
想到長兄一連數日基本沒有過閤眼,張文心放下手中的紅藍鉛筆,走了過來,彎下腰身,貼在長兄的耳邊輕聲問道:“哥,沒事吧!要不到床上去躺一躺?”
“沒事,靠一靠就好。”聲音只有張治中自己一個人能夠聽到,他知道是自己的胞弟,並沒有睜開眼睛,沙啞著聲音小聲回答。
“哥,第九集團軍各部都在按計劃展開作戰,你還是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有新的情況第一時間向你報告。”
“沒事,稍微靠一靠就行了。”
看到兄長的堅持,張文心只好作罷。
看著長兄日益消瘦的臉頰,張文心一臉擔憂,不知道這樣下去,長兄能否吃得消。
張治中何嘗不想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但是,這時值國家存亡之際,蔣委員長對自已信任有加,委以重任,加之戰事如此複雜,進展未達預期計劃,日寇還未被趕下海去,又怎能安然入睡。
張治中想著肩上的重任,想著民眾的期望,感到有些不堪重負,緩緩地深深地吐了一氣,感覺一下子輕鬆了不少,思量著上海戰事的前前後後,以期得到快速突破目前進攻戰鬥瓶頸的途徑。他仍然輕輕地閉著雙眼思忖著上海和上海的戰事:
上海,北界長江,東瀕大海,南臨杭州灣,西接江、浙兩省,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從軍事上來看,它是民國最大的軍港,最大的陸海空交通樞紐之一,又是民國基礎工業的最重要的基地,軍事工業對上海有著較大的依賴。上海是國都南京的門戶,它不僅僅是寧滬杭戰略地帶的第一個環節,又是從海上進入蘇浙皖地區的門戶。上海,北扼揚子江入海口,是溯江西進我內地的水路咽喉。我國第一大河長江流經九省,上海這一門戶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上海外圍的淞滬地區,南靠杭州灣、北枕長江、西接蘇南、東臨大海,黃浦、吳淞兩江流經其間,匯合入注長江。甲午以來,上海的戰略地位越來越重要,已成為兵家必爭之地。日本想佔領上海、控制長江,進而可以進犯華東、首都南京,這步棋下得太狠毒了!日軍一旦攻佔上海,又可以憑此向南進犯。
從政治上來看,上海是首都南京的屏障,是國民政府統治的核心地區,是民國各派政治力量彙集之地,是社會力量彙集之地,把日軍趕下海、守住上海是民眾所望。同時,上海彙集著世界列強在華政治、經濟利益,上海的得失,牽動著列強的政治與經濟利益,當然也是我們爭取外援的重要視窗與通道。
從經濟上來說,上海是民國最重要的經濟中心、工業基地和最大的國際貿易港口,也是南京政府最重要的財政和稅收的來源地。打仗是燒錢的事,沒有強大的經濟支撐,這仗怎麼打下去。
想到這些,張治中心情沉重起來,深感肩上責任之重。他閉目冥思,梳理著淞滬戰事前後的一切,期望找到突破口。
民國二十六年初,張治中將軍赴青島治病,“七七”事變發生的第二天,他拒絕了醫生的勸告,徑直返回南京,接受了中央軍事委員會的任命,擔任京滬警備司令,司令部仍在蘇州。他預定的作戰方案是以戰術上“先發制人”為指導方針,與參謀本部擬製的國防作戰計劃基本相同。他決心在發生戰爭時“先以充分兵力進駐淞滬,向敵猛攻,予以重創”,爭取“一舉破敵”。為貫徹其指導方針、確保戰場主動權,張治中於7月30日密電國民政府,要求自行掌握髮動進攻的時機、掌握臨機決斷的授權:“我在北方作戰,固不宜破壞上海,自損資源。然若敵方有左列徵候之一,如:一、敵決派陸軍師團來滬,已開始登輪輸送時;二、敵派航空母艦來滬時;三、敵在長江艦隊來滬集合時;四、敵在滬提出無理要求,甚至限期答覆時,即可斷定敵必發動無疑。則因我主力軍還在蘇、常以西,輸送展開在必需時,且上海保安團抵抗力薄弱,諸種關係,似宜立於主動地位動,較為有利。曾迭電具申意見,未蒙核示。茲預擬本軍行動標準,謹電呈核,是否有當,敬祈示遵。”國民政府認為先發制人原則與國防作戰計劃有關華東方面作戰的方針相同,完全正確;但上海作戰對中日戰爭全域性關係巨大,發動的時機不能由戰場指揮官掌握,所以回電說:“卅電悉,應由我先發制敵,但時機應待命令。”這封回電無疑制約了淞滬戰區臨機決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