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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雪凝茱萸

時萬物蓼蕭,江河冰封。

唐人岑參《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有曰:“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溼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猶著。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淡萬里凝。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西南方官道上,有位二十多歲的英俊男子,正牽著一個桃李年華的嬌小白衣女子,依偎著緩緩走來。

突然呼呼聲響,一陣寒冷呼嘯襲來。

桂暮秋不禁打個戰慄,顫聲道:“小賊,天氣這般寒冷,莫如到前邊城鎮添置些衣物,再行趕路罷?”

葉風舟聞言,止步側首看了看,遂除去身上外袍披在她身上,道:“捱到了台州路,我們買上兩匹快馬。”

桂暮秋立覺寒意頓減,小腳蹦蹦躂躂著,點點頭道:“我們快點走,會溫暖些。”

天色將黑時,方進入天台縣城內。二人在街上尋家客棧,預備用膳歇息。

此時葉風舟早將桂暮秋的穴道解開,只封住了真元氣門,如此她雖可行動自如,卻不能使用武功。

店小端上幾碟熱騰騰的小菜,與一壺青色泡酒。

桂暮秋端起瓷盅,蹙眉輕輕小嘬一口,立時大叫道:“甚麼東西,怎這般難以下嚥?”

葉風舟哈哈大笑,道:“此乃茱萸青泡,飲之可禦寒、辟邪。”

桂暮秋斜睨他一眼,道:“只教我喝這壺酸溜溜的東西,你無銀子買上好的佳釀麼?”

葉風舟道:“此言差矣,前幾日重陽佳節,我們錯過了打火之地,故而今日沽些來以暢秋志”

桂暮秋聽了,歪著小腦袋,笑盈盈道:“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說的可是重陽佳節男女私會,共飲茱萸酒麼?”

葉風舟神色詫異,點點頭道:“此乃詩經中的《國風·鄭風·蘀兮》一賦,你怎也知曉?不過所指並非男女私會,而是聚會合吟而已。”

桂暮秋緩緩望向窗外,嘆息道:“一別數月,也不知姐姐與父親現今如何了。”

忽見客棧門簾挑開,擁進一群人來,言談舉止底氣充沛,顯然皆是些練家子。

葉風舟未做理會,又斟滿一杯遞給她,道:“等到至台州府,我便立即放你回去。”

桂暮秋瞧著他眨眨美目,道:“我若是不走呢?”

葉風舟一愣,道:“為何不走,你跟著我作甚?”

桂暮秋直氣得粉頰泛紅,騰地站起身,怒道:“怎是我要跟著你的?分明是你掠我來的。想我離開也可,除非你親自送我回府。”

那群人聞言頓時鴉默雀靜,紛紛舉目看著二人。

葉風舟窘得無可奈何,皺眉道:“嚷嚷些甚麼,我無有工夫送你回去。”

桂暮秋又緩緩坐在椅子上,哼了一聲,道:“那與我何干?若非你這個無恥的小賊用強,我怎會身在在這裡?”

那群人面面相窺,以為是對小情侶私奔,一時言語不合發生爭吵,遂轟然大笑著走上樓去。

葉風舟思索片刻,道:“待會我將你全身穴道解開,郡主請自便罷。”

桂暮秋忽地端起瓷盅,仰首一飲而盡,隨即伏趴桌上,柔肩聳動著嚶嚶抽泣。

葉風舟只得當做聽不見,任由她哭上一陣,方道:“你貴為桂王郡主,又隨身攜帶御賜金牌,只需到府衙門前支應一聲,那個不夾道迎接?到時你想去那裡、便去那裡,誰敢抗命?”

桂暮秋恨聲道:“你若把我獨自扔下不顧,到時可別後悔!”

葉風舟心頭一震,暗付:“桂氏姐妹倆向來刁鑽狠毒,常率樞密院及天道盟剿殺正道義士,於今將她帶在身邊,江湖各大門派許或少一分危險。”想到這,喝口酒言道:“也罷,我答應帶你前往雁蕩山。”

桂暮秋頓時大悅,又端起瓷盅,嫣然含笑,道:“還算你這個小賊良心未泯,來幹上一杯。”

葉風舟懶得搭理她,低頭自斟自飲。

桂暮秋往他酒盅上輕輕一撞,半攏翠袖緩緩飲下。

葉風舟望著窗外,道:“郡主,我姓葉名風舟,切莫大庭廣眾之下,再喚我小賊了。”

桂暮秋提起單耳酒壺,又傾滿瓷盅,道:“與我幹上一杯,便不再喚你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