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不要死——”
死寂的場地上,忽然響起一聲響亮的呼喚。
梅子喻的視野被巨獸的嘴籠罩住,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但這聲音和語氣無比熟悉,是灰燼的。
此聲過後,場上像是忽然沸騰的開水,一下子炸開了鍋,觀眾紛紛歡呼尖叫起來。
“別死!別死!”
“搶頭!搶頭!”
梅子喻的信用度在飛漲,一路升到了40。只要她還在追著頭前進,歡呼聲就不曾停下。他們像等待她進球的球迷,全場的目光和期待都集中在那隻被巨獸叼起的腦袋上——她心裡清楚,一旦她沒有搶到,或者顯出疲態,他們會立刻發出噓聲,並且信用度會極速下降。
期望值被拉得太高了,這很危險。
灰燼的呼喊很快被淹沒進場上震天動地的歡呼中,梅子喻卻突然清晰地聽到鼎沸人聲之下,規律的敲牆聲。
篤篤篤、篤篤篤。
和之前在牢裡的一樣。
梅子喻立即察覺到其中的怪異之處:不論這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在這麼吵鬧的場地中,絕不應該聽到的如此明確,就好像有人正在她身邊敲牆一樣。
天旋地轉之中,她不禁想起了那晚灰燼在牆上用血的“恨”字。那時他說,突然覺得特別恨她。
瞬間,敲牆聲變成了帶著絕望和期待的、聲嘶力竭的哭聲。
“不要死、不要死、我恨你、我恨你……”
與敲牆同樣的節奏,一道聲音,在左右兩耳邊響起了不同的話語。
“不要死”是模糊的,隱隱約約藏於喧囂之中,“我恨你”卻彷彿貼在耳畔哀嚎。
這是怎麼回事?
梅子喻很想看看灰燼現在的樣子。她試圖扭動自己的頭,但只是挪動了幾根頭髮絲,在巨獸的嘴裡撩了一下。
巨獸全身顫抖,一個噴嚏打出去,驚天巨響之下,梅子喻的頭也順著它的氣息飛了出去。
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咚。腦袋再次落地,飛速滾遠了。
極度的暈眩讓梅子喻差點直接摔倒在地。她一邊亂七八糟地跑著s形路線,一邊往自己的脖子裡倒茶,醉酒一般。
巨獸被剛剛嘴裡的瘙癢弄得癲狂,爪子撓了撓臉,發瘋一般繼續追逐著頭而去,這個速度並非梅子喻現在能跟上的,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下一次巨獸會不會直接把她的頭吞下去?
腦袋最終停在了觀賞區的圍欄前。從這個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倚著圍欄的灰燼。
梅子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是如何激動地敲牆,就像那晚一樣有節奏地,三連一頓地拍打欄杆,看口型,正對著她的頭擔憂地喊“不要死。”
說的是不要死,傳到耳中就變成了“我恨你”。
梅子喻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別的牢房都沒有聽到他們弄出來的動靜,是否並非因為聲音不能在牢房外傳播,而是有些特定的語言——只有她能聽到?
灰燼向她的頭伸出雙手,想要拎起來,只是圍觀區被架得很高,兩人之間隔了不止一隻手臂的距離,根本夠不到。
梅子喻向他伸出了頭髮。
現在頭不在自己身上,頭髮也不像之前那樣可以隨意操控,最多做到向上立起來。即使如此,長度也足夠灰燼夠到一個頭發尖了。
灰燼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他急忙扯著髮絲末端,像是拉繩子一般將梅子喻的頭髮猛地拎起來,終於在巨獸趕來之前將頭抱在懷裡。
“嗷!”
巨獸憤怒地嚎叫一聲,在觀賞區前沿原地刨坑,但沒有衝出鬥獸場。
灰燼抱著她的頭,逐步向後退去,“梅子,太好了……”他欣喜地將腦袋舉高,說道:“太好了,你活下來了。太好了,你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太好了!你的腦袋也掉下來了!現在你知道我當時的感覺了嗎?人首分離的感覺,頭被勒斷的感覺?”
他的眼神不斷變化,似乎是多個人格在爭搶身體的主權,眼角溢位淚水,嘴角卻勾起來,是一個痛苦的笑。
“梅子,你告訴我,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人對我說,你當時拋棄了我,但我覺得那不可能!你當然來救我了,就像我現在來救你一樣,而且我也活下來了,和你一起活到了下一關。所以你那時怎麼可能會對我見死不救呢?你怎麼會看著我死去呢?我的頭還長在我自己的身體上,我還是最初的我,是這樣的吧?梅子,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雖然灰燼的人格說他不記得後面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