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黝兒成為龍家人了?”伍文畫對龍家的好感並不高,這幾年沒有去參加祭祀,就是一個很好的說明。一個世家大族,繁文縟節,這些好理解,居然鄙視自己出身低微,去一次就被踩一次,叔可忍嬸不能忍的伍文畫等疏樓龍宿大點後,就不去了。之所以這麼放心兒子參加祭祀大會,也是因為兒子跟上官呆一處,沒人在明面上為難。暗裡的小手段,自家兒子也能應付。
上官信韜接過丫鬟送上來得茶水,喝了一口說道:“那就隨夫人意了。”
疏樓龍宿不解上官信韜的意思,這是母子大事,有些話要說在前頭,看著孃親,問道:“孃親,你應該私下跟我商量的。”
“為娘這是跟兒子學的。”伍文畫雙眼平靜地注視著兒子,“送孩子讀書,對父母來說,是一件大事。汝與上官商量,做了決定,吾反倒成了最後一個知道的人。汝道歉了,吾的氣也早消了。收養黝兒為子,不是為氣汝,為娘不是這麼草率的人。養孩子,不是養小貓小狗,高興了就玩兩下,不高興了就丟一邊,萬沒有這樣的事情。也許,汝認為自己長大了,什麼都可以做主了,但有些事情,吾想知道,在汝成年前,吾作為母親,有權知道。成年後,汝愛上哪兒就上哪兒。不管汝怎樣的想法,母親並不怎麼關心,汝任性一回,那母親便也任性一回。
黝兒,伍文畫收養孩子,認得是眼緣,非是其他。其實,吾也真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人鬼之子,不過是世人偏見。人心才是最恐怖的存在。每個活在這個世上的人,都會遭遇背後言語。會發出這些不好聽聲音的人,必然也不是真在乎你的人,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當他們是蒼蠅吧。”
上官信韜嘆了口氣,拍拍疏樓龍宿的肩膀,走到一邊,這事歸根結底是人家母子的事情。將黝兒帶來南山居,就足見伍文畫在心裡已思考過多日了。不過是借收養子的機會,教訓一下親兒子罷了。至於有沒有小孩心性什麼的,上官信韜表示沒看見,對聰明絕頂的人,這種笨拙的方式,不失為好的方法。太過聰明的人,心思複雜,心緒難明,在親人的身上,也會不經意間表現出來。
疏樓龍宿沉默不語,原來自己在追求前程的路上,是如此孤注一擲,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念頭。一個強者,不是拋棄,也不是枉顧關心著自己的人。親情,是一種羈絆,是一種信任,更是一種責任。
黝兒懂事地靠在一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孤兒有所依,此刻再興奮,也改變不了看臉色的本能。伍文畫拉過兒子的手,摸著他手上的繭子,嘆道:“你小的時候,為娘盼望著你長大;長大後,又希望你只是小小一團。從小到大,你也沒讓我操過什麼心,這不意味著我可以放心。”
“孃親,是認為孩兒做得還不夠好嗎?”疏樓龍宿語氣低沉,雙眼期盼。
“不,不是。你做得很好、很好,超過了我的所想。咻咻,你是個非常聰明非常聰明的孩子。我只擔心一件事,就是你走入歧途。儘管未來對我們來說都太遙遠,但今天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基石。我不希望你未來因了心裡的慾念,行將踏錯。”與冽紅角的對話,終是讓自己心裡有了陰影。儘管知道未來自家兒子功成名就,文武超群,可還是不忍他受苦。傷在兒身,痛在娘心。
疏樓龍宿輕握著孃親的雙手,微微露酒窩笑道:“孃親,汝想得太長遠了。今日之言,兒子會記住的,孃親安心就好。”
黝兒見母子氣氛緩解了,悄悄舒口氣。伍文畫拉過黝兒,對兩人說道:“趁在咻咻你還在,選個好點的時辰,辦了認子宴。”
“孃親開心就好。黝兒,疏樓龍宿的兄弟不是說能做就能做的。”最後一句,疏樓龍宿說得很自傲。
“你認為我會不如你?”黝兒緊握雙拳,有力道。
“怎麼?汝很如吾了麼?”疏樓龍宿好笑道。
上官信韜一步一步走回來,對竹亭裡的伍文畫說道:“今年,又是個好豐收年。管家將你買碼頭想做海貿的事已告知。”
“可行嗎?我發現龍家的船舶挺先進的,剛好閣子裡也有海船設計圖。”伍文畫問道。
“可行。這事急不來,當年收養的那批孩童,已經成長起來。獨擋一面的話,還有點距離。”上官信韜在伍文畫的情報下,去遙遠的東方收養了一批無家可歸的孩童,其中有部分給了疏樓龍宿,大部分被自己派人教養。
“這事隨你怎樣處理。我坐著喝湯。”伍文畫的私房錢也攢得不少了。前幾天,細細盤剝了一下資產,覺得還是不夠。咻咻的居了,但黝兒的還沒著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