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莊襄王最近反覆在做一個夢。
夢中,一個病弱的少年被燒得滿面通紅,手中捏著塊玉佩,忽然,玉佩融化,融入他的掌心,他的呼吸減弱,面色蒼白,慢慢沒了聲息。
不多數,一男一女帶著個差不多年紀少年進來,那男子讓少年去搜榻上那具“屍體”,讓他尋找一塊玉佩。
那少年被屍體驚嚇,跌坐在地上,秦莊襄王這次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
正是呂不韋和趙姬從趙國帶回來的孩子,說是他和趙姬之子,嬴政。
那本該是他的第一個兒子,生於他在趙國當質子的時期。
那是他人生中最為屈辱和艱苦的一段日子,多虧了呂不韋和趙姬,才能讓他擺脫被趙國君臣嘲諷孤立的質子生活,想盡辦法替他博得華陽夫人的認可,終於從一個無人在意的秦國質子,變成秦國太子、乃至今日的秦王。
與回到秦國後勾心鬥角的日子相比,在趙國雖然苦,但在政兒出生的那一年,是他過的最輕鬆快活的時候。
他才會將阿孃留下的那塊玉佩,在離開之前,掛在了政兒的胸前。
呂不韋和趙姬回來時,說在他走後,趙國人追殺之下,那塊玉佩替政兒擋了一劍,不慎遺失。
能夠替政兒擋災救命,他也就沒再追問。
直到最近這段時間反反覆覆做的這個夢。
夢境最後,是那個已經“死”去的少年,從墳墓中爬出來,口中叫著“阿父”,朝他伸出手來。
他想去抓住那少年的手,想要將他從裡面拉出來,可每次噩夢到此驚醒,讓他無法看清那個少年的面容。
儘管如此,他心口傳來的痛楚,讓他十分清楚,夢中的那個少年,才真正是他的政兒,而不是現在這個跟在呂不韋身邊唯唯諾諾的“嬴政”。
從嬴政出生開始,在趙國他就曾做過滴血驗親,確認兒子與呂不韋無關。
在他們帶著這個“嬴政”回來時,秦國宮室也派人再次做滴血驗親,同樣證實他和這孩子的父子血緣。
現在想來,這其中,一定是哪裡被人做了手腳。
沒人知道,他的母親,作為楚國公主的滕妾,其實是是一個巫女,陪嫁到秦國後,本是為楚國公主承受生育之苦,可沒想到生下他之後,楚國公主先沒了,他沒有身份尊貴的嫡母照顧,和母親作為秦宮中最底層艱難生存。
直到秦國要派質子去趙國,才有人想起他這個小透明的質子。
在他離開時,母親將玉佩交給他,告訴他了一個秘密,只有留著他和母親血脈的人,才能得到這塊玉佩的庇護。
玉佩上,刻著的是一隻玄鳥。
那是傳說中可以燃燒為日,在火中重生的神鳥。
“政兒……一定還活著!”秦莊襄王望向銅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伸手摸了摸眉心處。
他還記得,在趙國有一次被人欺辱,他撞破了頭,回府之後便開始發熱,僕從們還以為他要死了,捲了質子府中的財物紛紛逃走。
而他在冥冥中看到有隻玄鳥從貼身藏在胸前的玉佩上飛出,沒入自己的眉心。
然後,他便從鬼門關活著回來。
他可以,政兒也一定可以。
他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蘭陵,嬴政向系統確認夢境已經傳送完畢後,便十分誠懇地向荀卿發出了邀請。
“老師,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諸國之中,目前的國力以秦國最強,以老師的學問和各位師兄所長,唯有在秦,才能發揮作用。”
荀卿搖搖頭,說道:“秦法嚴苛,不尊禮教,只求利益,且對儒生格外排斥,我等便是去了,也無用武之地。”
小胖子張蒼也湊了過來,氣哼哼地說道:“秦國多是忘恩負義之輩,老師不去就對了!”
嬴政瞥了他一眼,“休要胡言亂語。”
張蒼跳著腳說道:“我哪裡胡說了,商鞅不是嗎?當初若無商鞅變法,何來今日秦國之強盛?結果呢?商君是什麼下場?”
嬴政:“是不是還要加上你爺爺張儀?若無張儀連橫之策,秦國也無法各個擊破諸國聯盟,成為今日七國之首。而你爺爺……其實張相最後也算功成身退,能保全自身和家人,也算善終。”
張蒼別過頭去,氣鼓鼓地說道:“反正秦國沒好人,我才不要去!”
嬴政不再理他,轉頭朝荀卿拱手一禮,“先前因外敵之故,政不得已隱瞞身份,還望老師原諒。”
“原諒?”荀卿捋捋鬍子,“你是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