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崇禎的眼睛裡,卻是空洞無物,就像一雙死魚眼睛,儘管睜著,卻是一片毫無生機般的死寂。
孟遠不覺就是心往下一沉,他知道,這種症候,已經是腦細胞損傷的明顯症狀了!
但神奇的是,崇禎居然還是在這種狀態下,仰面朝天,兩眼空無一物地死死盯在頭頂的蒼穹之上,嘴唇微微開啟,聲音極其微弱卻又十分清晰地一個個吐字道:
“朕,好像見過你……錦衣金甲……天神一般!”
“朕,有好些事情……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朕,已去冠冕……以發覆面……為的就是以此告罪天下!”
“你,錦衣金甲……朕不懂何為僱……但朕準了……賜尚方寶劍……此後天下便以你為準……殺寇禦敵還我漢家河山……”
話音未落,一聲突兀的哭號忽然從旁邊傳來,只是,這嚎啕中卻不覺充滿了浴火重生後的大喜悅:
“皇爺,皇爺,奴才聽見了,奴才聽見了!”
“嗚嗚嗚,奴才早就說過,第一次看見這錦衣金甲,就好似天兵天將下凡來救天下於水火之間。”
“皇爺放心,奴才回宮便遵旨暫行代皇上賜尚方寶劍,奉旨以錦衣金甲為準,殺、殺寇禦敵還我漢家河山!”
孟遠詫異地扭頭一看,卻是早已甦醒的王承恩,不知不覺復原如初,竟自己爬了過來——
將孟遠對崇禎的整個救治過程盡數看在眼裡的王承恩,直到崇禎恢復了生命體徵,又應和般接受了孟遠這個人和他所有的要求,這個忠僕,頓時感覺好像一切又都好了起來,天也不會再塌下來,宛若重新有了一個主心骨,竟喜極而泣,直接越俎代庖地將崇禎作為皇帝要說的話,同時也是孟遠當前急需要的話,統統給說了出來!
一時間,王承恩喜極而泣,孟遠也感覺自己,又何嘗不是一陣陣驚喜呢?
這王承恩,實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簡直,簡直就是及時雨宋江啊……
孟遠驚愕地瞅著又哭又笑,連說帶比劃,整個人幾乎就在癲狂狀態中的王承恩,終於有所感悟到,為何歷朝歷代,在所有的封建王朝裡,幾乎所有的皇帝,都對這種大太監不僅喜愛有加,而且放權縱容了……
而這一幕,也很快驚呆了另外一批對此事同樣緊要和息息相關的人——已經在擔架上睜開了眼睛的周皇后,袁貴妃,以及找擔架上也漸漸恢復了一點神智的長公主朱媺娖。
三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尤其是看到大槐樹上猶自在風中晃盪的繩索,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的她們,再看猶自橫臥在地上的自家皇帝,又哪裡不明白一切呢?
要知道,作為親歷者,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個人,憑藉他一己之力將所有人救下,而此人此刻就站在眼前,若再沒有一點表示,像話嗎?
於是,幾乎不約而同地,都在王承恩宣示皇旨般的喜極而泣中,也跟著紛紛應和而道:
“臣妾遵旨——”
“奴、奴才遵旨——”
對此,孟遠當然更是樂見其成。
不過打鐵要趁熱,在場有了皇后,若是再加一個太皇后,那這個事就更是板上釘釘再也沒有任何變數,以後也不會敢有任何質疑的人和聲音了!
等四周終於平靜了下來,孟遠這才對猶自目瞪口呆的幾個小太監招了招手道:
“皇帝剛剛甦醒,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你們幾個過來好生抱著皇帝,再分出幾個人去照我教你們的法子,多弄幾個擔架出來!”
小太監頓時醒悟過來,慌忙跑過來,將崇禎抱在懷裡,換下了孟遠。
孟遠甩了甩髮麻的胳膊,想了想,還是先走到了兩副擔架前,俯身下去,將周皇后、朱媺娖分別又都仔細檢視了一遍。
兩人雖然都恢復了神智,但似乎情況都不太好。
周皇后沒有創傷,只是脖頸處因為繩索勒得時間過長,留下一圈很深的紫疤深溝。但更大的麻煩,估計還是與崇禎的問題一樣,也牽涉到腦幹甚至心肺復甦問題。
而朱媺娖沒有內傷,但失去了一條胳膊,而且還是在沒有任何措施下的斷臂,創傷是一個大問題,而且接下來的清創、感染的一系列問題,都會接踵而至。
唉,孟遠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看來,若想將這一大群老老少少真正救下來,最終還是得有一個完全安全、安定並且還要資源相對充沛的根據地啊!
現成的皇宮呢?很顯然,現在整個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