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一看,不僅耿參將笑了,就連方才被突然城裡出現了亂兵而嚇得昏了頭的中軍值守官也笑了:
在無數燈籠映照下,三四百個身穿各種衣衫,手執各種刀兵,有的甚至還拿著棍棒的烏合之眾,在劉校堅的帶領下,剛剛衝過了幾條街巷,就被突然殺出的八百鐵騎堵在了巷子裡。
一個個衣衫襤褸,看上去饑荒交迫,被圍住後更是張皇失措,沒有半點關寧鐵騎曾經的雄風,簡直比一群流民還不如!
望著滿臉悲憤地瞅著自己的劉校堅,瞿德道因為此前多年受過劉台山及其家族的恩惠,所以到底還是心有惻隱,忍不住暗中搖了搖頭,有心喊一聲賢侄,卻又心知劉家大案已經變成了吳三桂親自出手,再無任何轉圜的可能。
所以,他這一支關寧望族,怕是從此要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樣的話,他家從前的那點恩惠,與自己的小命和前程而言,那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瞿德道掂量了一番後,於是索性徹底變臉道:
“劉校堅,你也曾是山海關赫赫有名的守關戰將,比任何人都清楚山海關對我等是怎樣的性命攸關。”
“你今日趁亂嘯聚,意欲渾水摸魚,就憑你這點人馬,簡直就是白白送死。”
“看在過去同為一軍袍澤份上,你就不要徒勞掙扎了,放下刀槍,本將可以冒些風險在伯爺面前為你求情一二,別的不敢說,留你家那個如花似玉的妹子當做最後一點血脈,應該還是有可能的!”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頓時讓劉校堅滿面漲紅,抬手便是戟指破口大罵道:
“瞿德道,你個老賊!”
“本來你出兵倒也沒錯,這是任何一個行伍的本分。可是你他孃的卻落井下石,滿嘴噴糞,不留一點口德,昔日在我家拿吃拿喝從不臉紅,今日竟是以這樣的報償對我們麼?”
瞿德道聽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漸漸怒不可遏,對耿參將直接揮手道:
“上啊,直娘賊,愣著兩眼看戲呢?”
耿參將嚇了一跳,以為瞿德道還要假惺惺地跟劉校堅搭訕一會兒哩。
要知道,劉校堅家裡是名門望族,他本人其實名頭也不弱,尤其是軍中,他的馬上刀弓俱佳,而且還曾一人對敵兩個韃子鐵騎精銳,還能陣斬一個,全身而後,還真不是隨便相與的。
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與吳三桂及其家族相比,他就不是個兒了。
唉,誰叫他家出了一個如花似玉一點也不比秦淮八豔差的禍害哩……
耿參將也不知是為了誰,暗自嘆息一聲,催馬上前,將手中大刀一橫,陰冷地看了一眼劉校堅,暗道他連瞿德道都罵得狗血淋頭,還是直接上吧,八百匹戰馬的鐵蹄,不信他還能飛天!
劉校堅一看,頓時傻眼了——
步兵對上騎兵,就像羊群對上虎豹。
孃的,要命的還是他這一群人馬,連個長槍手鉤鐮槍都沒有,這仗可怎麼打壓?
而且這耿參將,也是往常的軍中熟人,怎麼一言不發,上來就直接拿出這最陰狠的招對付曾經同為關寧鐵騎的袍澤!
劉校堅絕望地搖搖頭,莫名地回頭看了一眼,一絲悔意閃過,口中終於不忍道:
“弟兄們,是我害了你們!”
“原本算計著趁黑夜行,依託房前屋後,咱們就算人少總也能造出點聲勢來。誰知剛一上來,就被鐵騎合圍。”
“這仗沒法子了,你們不過是受我蠱惑,扔了刀槍降了吧——”
說著,他橫過掌中長劍,仰天悽然一笑,就要刎頸自盡。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清亮的哨音響起,夾雜著突然暴起的炒豆般急促的槍聲,堵在劉校堅他們身後的一堵牆般的鐵騎陣腳,瞬間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緊接著,一聲召喚就像夜晚的明燈一般喊叫了過來:
“劉千戶,還有其他願意過來的兄弟們,怎麼還愣著呀?快快快,向我靠攏,向我靠攏啊!”
很明顯,這雖然堅定但卻異樣急促的喊聲,自然也透露出了他們那邊的一絲不安和急迫。
不管怎麼說,面對近在咫尺的八百鐵騎,換了誰,都輕鬆不了!
原本傻在劉校堅兩旁的心腹家將,終於反應過來,慌忙一把奪下劉校堅手裡的長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他拖拽著,就向那個豁口沒命地跑去。
而在這時,求死的**,終於戰勝了心如死灰的絕望,劉校堅忽然自己跑了起來,便跑便瘋了一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