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冒死直面諫言的十多個大大小小幕僚,其中除了僅有的兩三個隸屬與自己帳前,如今管束他們的咯爾吉哈因為要跟著索圖去追剿李自成及其殘部,所以竟然昏了頭地也跟著一大幫人來搞事情。
虧他們還是以謀略混飯吃的幕僚,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嗎?
也不瞧瞧,這些人裡面,不是從前多爾袞座前的謀士,就是就是阿濟格、代善這些政敵們的門下走狗。
他們今日一窩蜂地找過來,嘴裡高叫著為國為民為朝廷,可實際上呢,還不都是為他們背後的那些主子在叫囂!
“原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天大之事——”
多鐸冷眼看著他們一個個說完,方才拍案而起,戟指怒罵:
“都是誰給了你們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合起夥來跑到本王面前吠吠叫囂?”
“哼,本王做事,當今天下還有誰敢來教本王如何做事的。來呀,將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之徒,統統都給老子抓起來打入天牢!”
一群侍衛,頓時聞聲衝進來,一個個如狼似虎,將這群幕僚拳打腳踢全都抓了起來。
“王爺,王爺,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
“不,放開我,你們這群丘八,你們沒有權力動我!”
“王爺,王爺,你不能一錯再錯啊……”
這十多個幕僚,怎麼也沒有想到,僅僅說了兩句話,多鐸便直接上來抓人,頓時一個個慌了,一面奮力掙扎,一面大聲叫喊。
侍衛隊長怒了,扭頭看了一眼多鐸,隨即直接一拳上去,將一個叫得最響的幕僚打得暈厥過去。同時嘴裡惡狠狠道:
“誰敢再叫喊一聲,他就是你們的下場!”
正自糾纏著,王府外忽然前呼後擁走來一隊兵馬。
前面打頭的一個護衛頭子,一看他的披掛居然是一個甲喇。
甲喇開道,這前呼後擁著的人,級別可不低呀!
王府門前的守衛,頓時有些發愣。
正有些不知所措時,一位氣度不凡的漢人老者,從眾多護衛簇擁之下的一輛大馬車上走出來,環視了一眼面前的王府,一雙不怒自威的眼睛,最後落在被打得東倒西歪的幕僚身上,皺眉道: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何要這般對待這些幕僚?”
親兵頭子久在多鐸帳前公幹,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雖然眼前這個漢人老者並不認識,可盛京裡的有些漢人,也不是隨便誰都能惹得起的。
即便他是多鐸的侍衛,那也得分人。
“哦,這位老先生,這些幕僚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一起跑來對王爺吵吵嚷嚷,不懂規矩,所以王爺就吩咐下來,將他們全都先打入大牢清醒清醒。”
唔,漢人老者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又在這十多個幕僚身上看了一眼,這才負手親口自報家門道:
“你們這門前誰是負責傳話的?”
“來呀,進去與你家王爺通報一聲,就說欽差大臣、漢軍鑲黃旗統領洪承疇奉召來京,命他速速接詔。”
王府守門官職位也不低,左右門衛長,一個甲喇一個牛錄,聞言頓時一驚,對視一眼後,二話不說,慌忙便將話傳了進去。
什麼,洪承疇?
這個老狐狸,盛京竟然將他派了過來!
很快,早就等著這一天的多鐸,一搖三晃走了出來,站在門庭處,眯眼將風塵僕僕的洪承疇打量了一番,居然氣勢上一點也沒有弱下去,瞪著兩眼與同樣凝視著他的洪承疇對視半晌,方才冷冷道:
“原來是洪大學士,怎麼,家裡真的已經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連你這樣的尊神都給派了出來?”
洪承疇雖然是一介降將,但他的地位,卻是降將裡面絕對超然的少數幾個之一,就連祖大壽都不能跟他相提並論。
況且,還在盛京時,小皇帝以及太后,就已經將多鐸現在擁兵自重的苗頭,通告給了在家的所有文武大臣。
最後,在攝政王濟爾哈朗、寧完我以及洪承疇等人的合議之下,總算是弄出了上中下三個對策。洪承疇作為主要出謀劃策之人,被小皇帝寄予重託,被封為欽差大臣,自投降後第一次走出盛京,回到了大明的這座都城京師,算是故地重遊。
而一回到京畿重地,沿途洪承疇就再也沒有下過馬車,直到現在。
但即便是現在,他也不敢過於東張西望。
因為,入眼處,即便是小小的一個民居,一條街道,對他而言,都是不敢直視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