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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傷疤

茫茫雪地裡有軍營駐紮於此,軍靴馬蹄一遍遍踏過,雪水化成了泥。

“據傳回的軍報說,西戎軍已然深入南江腹地,攻陷王都不說,看架勢還要奪佔商路,實在是……”

長者留著一把山羊鬍,穿了一身常服,在雪中揹著手踱步。身側跟著的男子則年輕許多,面容英朗身形挺拔,鎧甲也是將帥的規制,一看便知地位不低。

蕭紹靜靜聽著,應道:“南江近年來得意忘形,這次西戎動手,是要打服才肯罷休了。”

五年前,南江在大齊這裡打了勝仗,趁火打劫一番後便忘了青天高、黃地厚,愈發猖狂不知收斂。大齊為養精蓄銳時常忍讓,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戎狄民風悍勇,可沒有大齊這樣的好脾氣,今日戰況早在意料之中。大齊雖不欲摻合其中,可若說心裡話,也是要道一句解氣的。

然西戎和南江人都不傻,未必會放任大齊做這個得利的漁翁。若兩方爭執不休,逼他們出手……

蕭紹眸色微微一沉,繼續道:“霍侯不必憂心。畢竟,淮州軍早不是當年的模樣了。”

那時江山初定,淮州軍實力尚未恢復,面對南江的趁機入侵,只有派出地方守軍硬著頭皮迎戰。可今時不同往日,作為最瞭解淮州軍情況的人,蕭紹毫不擔心潛藏的戰爭隱患。

說起淮州軍,被稱為“霍侯”的男人停下步子,原本的嚴肅登時去了大半,連聲責怪道:“你說你,有淮州軍在,何必攬這巡守邊境的苦差事?難為陛下生怕你不明邊境形勢,還派我這個老傢伙來幫你一把!”

當今陛下器重蕭紹,自是想讓他儘早積功造勢,也好封給他更高的爵位官職,最好承襲父業,一舉掛帥統領淮州軍,不辜負天子多年來的苦心栽培。好在蕭紹確實爭氣,沙場歷練幾年後立下不少軍功,在朝堂站穩了腳跟,誰知這次悶聲不響地求了道旨意,硬是要來這戰火紛飛的地方巡戍,陛下沒了法子,最終還是應允。

誠如蕭紹所想,大齊被捲入戰爭的可能性極小,所謂戍守邊疆安定,說白了就是日日放哨站崗,偶爾救幾個落難的老弱婦孺。耗時太長,功勞又小,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計,偏偏被他給看上了。

即使霍侯看著他長大,對他足夠了解,也懷疑他是不是昏了頭,轉了向。

蕭紹沉默著,沒有辯解什麼。巡邊之事,朝中任何一個武將都可以做,尤其是在明知不會遇襲的情況下,放在所有軍務裡也是最簡單的一級。從陛下到霍侯,再到自己的父親,沒人明白他這樣做的緣由,只有他自己懂。

執念,執念難消。

之所以堅持來此,不是他昏頭轉向,不明白什麼對自己更有利,只是想了卻心中一樁執念罷了。

此地離南江王庭很近,腳程快些不過一日多的路程。到了這裡,也許他能聽見些許故人的訊息,繼而告訴自己:往事已矣,何必再耿耿於懷。

可到現在,蕭紹知道這份執念是再難消除了。

見他不答,霍侯心裡隱隱有了猜測,不由嘆息:“宣城公主意外與南江王室失散,現下雖在我方營地,但遲早也要回去。繼淮,即便當年情分深重,現在也必須忘記了。”

“我知道。”蕭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眼中靜寂無波,如同在談論一個陌生人。

早在多年前和親聖旨下達的那晚,他們兩個就沒有一點關係了。等到她病癒,他會親自率兵越過邊境,護衛她回到南江王庭。

“不過公主殿下身邊僅有一個侍女,竟真的自南江王都一路穿過邊境,途中遭遇叛軍襲擊也成功脫身,實是福氣庇佑啊。”

南江國內現在亂成了一團,不僅有西戎大軍劫掠,還有南江內部湧現的一部分叛軍,尤是危險。面對這樣的情勢,縱是男子,也未必有宣城公主一樣的膽魄。

霍侯感慨完,心下有些猶豫,但還是對蕭紹道:“公主尚在昏迷,不知何時能醒來。你若得閒,還是找個時機去看看吧。”

身為長輩,他告誡蕭紹早些斷了念想,可小輩太懂事,他又忍不住在心裡嘆氣惋惜。造化弄人,當年那樣相配的少年少女,怎麼最後就落得個這樣的結果呢?

罷了,反正留不住,能多看一眼就看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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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條件艱苦,寒風呼嘯,大帳中卻溫暖而寬敞。

自山洞受解救已經過去兩日,虞靜央依舊緊閉著眼,完全沒有甦醒的跡象。她身子虛弱,衣著單薄在冰天雪地裡奔波太久,更是加重了病情,軍醫過來看過,卻也沒什麼好的辦法,只有開出祛寒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