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先前蓮嬪的貼身侍女安寧就在荒草地上,一臉緊張的模樣。
“你去問吧,”在遠遠瞥見安寧的影子時,楊靈允忽然停了腳步,“我讓小安子跟著你,我還有些事。”
林魏然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楊靈允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才收回眼神,往安寧所在的方向走去。
“太傅,您心情不好嗎?”小安子自從昨日跟了林魏然半日後,連話也多了不少,主動問道。
“沒有。”林魏然掐了掐眉心,敷衍過去。
他只是覺得,宣和今日好像有些著急了。
凝香閣的門上佈滿蛛網,林魏然一推開,便被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到了,抬手揮了揮,才咳嗽著踏入閣內。
凝香閣的臥房不大,一床一桌一椅一架,還有些許尋常裝飾,便是全部。
安寧跟在最後面,還帶著哭腔小聲道,“娘娘,是奴婢不好,這四年來都不能來看您。”
“這凝香閣當真四年無人進出?”
安寧點點頭,“自娘娘離世,先帝覺得晦氣,就將凝香閣封死了,各宮娘娘也都不要我們這些曾在凝香閣服侍的人,奴婢就只能去浣衣局了。”
“你為何覺得蓮嬪是被人所害?”林魏然打量著這間不大的臥房,邊問道。
“娘娘離世的前夜還說入冬了,要給七殿下做幾件暖和的裡衣,怎麼可能突然暴斃,定是有人謀害娘娘。”安寧抹了把眼淚,憤憤道。
林魏然在妝臺上的匣子邊上看見一個描畫精緻的匣子,微微眯起眼,伸手開啟了匣子,邊問道——
“你可曾見過蓮嬪最後的模樣?”
先前一直憤憤不平似藏著滿腹冤屈的安寧卻在他這問話中倏然沉默。
林魏然檢查完了匣子內的東西,也沒聽見她的聲音,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又問了一遍。
安寧指尖絞在一起,像是緊張不安。
林魏然微微皺眉,總覺得這動作莫名熟悉。
但還未等他細想,安寧終於咬牙開口了,“我,我曾見過娘娘最後一面。娘娘指尖發黑,分明是中毒而亡!”
林魏然放下匣子,發出一聲悶響。
“安寧姑娘,”他眼底閃過暗色,“既是如此,為何現在才說?”
“奴婢……奴婢……”安寧一下垂了頭,雙手死死地絞在一起,過了好一會才小聲道,“奴婢不敢。”
“為何現在又敢了?”
“因為雲貴妃死了!”安寧又猛然抬頭,眼底像是燃著一團火,咬牙道,“先帝在時,雲貴妃寵冠六宮,權勢傾人。先帝駕崩後,她也有安王殿下,有云家,我怎敢說?”
“可我心裡始終想著娘娘臨死前的模樣,我替娘娘不平啊!”安寧說到最後,已然聲淚俱下。
“您是林太傅,是陛下的太傅,您一定能為我家娘娘討一個公道對不對?”
雲婉之死,不過一日已經傳遍整個宮中了嗎?
“你覺得,蓮嬪是被雲貴太妃殺害的?”林魏然沉下臉反問道。
“是,”安寧像是豁出去了,一口氣道,“四年前,我家娘娘養的貓衝撞了長興宮的儀仗,導致雲貴妃腿骨受傷,臥床不起。先帝大怒,罰了娘娘幽禁凝香閣。”
“可那隻貓是先帝賞的,乖巧溫順,極懼生人,又怎麼可能會去衝撞儀仗?”
安寧頓了片刻,又咬牙恨道,“當年陛下年歲尚小,但聰慧過人,雲貴妃定是看不過眼,才想藉機生事。”
“照你這麼說,蓮嬪是中毒而亡,那毒從何來?她的飲食都是尚食局每日送來的嗎?”林魏然摩挲著指尖,又淡淡開口。
安寧見林魏然絲毫未有動搖之色,聲音不自覺有了幾分急促,“娘娘的飲食是凝香閣的小廚房做了每日送來的,自娘娘被幽禁之後,每日的飲食都是由我負責……”
她說到最後,指尖又絞在一起,嚥了口唾沫,為自己爭辯,“但我絕不會害娘娘啊!”
林魏然終於看清了她纏在一起的指尖——不是尋常十指交叉的方式,而是一種很奇怪很少見的方式。
他一定在哪裡見過。
“帶我去小廚房裡看看。”
凝香閣不大,小廚房便更是狹小,長條木桌上堆著大約都是些調味品。
林魏然用銀針一一檢視過,並無不妥。
但他的視線被一個格外鮮紅的瓶子吸引住了。
這紅瓶色澤紅豔,在一眾一看就是放了許久無人問津的瓶瓶罐罐中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