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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老見友人瞬息間變成了鬼,老聽人嘆某人的死亡,而隨後,嘆人者亦變成了被嘆者…… 我是很小的時候就覺察到死亡的,老覺那是個可怕大洞。侍在身側,老想往洞裡拖我。我晝夜發抖,恐懼這世上竟有這樣一個東西。漸漸,我明白了,不但人會死,那月亮,那太陽,這地球,都會有死的一天。於是,我心中又升起一個疑問:既然終究都得死,這活著,究竟有啥意義? 從少年時代起,我就尋找意義,但我可悲地發現,一切都沒有意義。死亡來臨時,讀的書沒有意義,蓋的房沒有意義,寫的文章沒有意義。若真能寫出傳世之作,但一想宇宙也有壽命,便知那所謂傳世的,仍是個巨大的虛無。地球命盡之日,托爾斯泰也沒有意義。於是,我曾許久地萬念俱灰。 這種幻滅感的改變是在我接觸到佛教之後。當我看到佛捨身飼虎和割肉喂鷹時,我忽然發現了意義。這意義,便是那精神。那虎鷹和身肉,均已化為灰塵,但那精神,卻以故事為載體,傳遞給千年間活過的人。這精神會照亮心靈,許多人因此離苦得樂了。這,便是意義。 文學的意義亦然。其意義,非名,非利,而在於文學該有的那種精神。前者如過眼煙雲,後者則可能相對永恆。 我認為,好的文學必須做到:這世上,有它比沒它好,讀它比不讀好。因為它的存在,能使這世界相對美好一些。如果達不到這一點,就不是好文學。 為了實踐我的感悟,我用了二十年的時間,終於進入文壇。但我可悲地發現,時下的文學,早已喪失了我所向往的“意義”。 老有圈外人問我:文壇究竟咋樣?我答:有善有惡。善者,可比菩薩;惡者,欺世盜名。 他又問:善惡之比如何?整體評價咋樣? 我默然。 但私下裡,我對文壇還是有評估的。我之標準,是《佛子行三十七頌》,其中有一頌如是說: 伴彼若是三毒長,並壞聞思修作業, 能轉慈悲令喪失,遠惡友是佛子行。 可見,“惡友”的標誌是:一旦與之接觸,則貪婪、嗔恨、愚痴三毒增長,慈悲心消失。 一個偶然的機緣,我進入文壇。不久,我吃驚地發現,不知不覺間,我竟然開始墮落。 我多了貪,開始在乎文壇的排名;多了嗔,當你的作品被人惡意糟踏時;多了痴,一日日地迷失了自我。復歸到西部小城後,我竟然失卻了先前的那份寧靜和超然。 按《佛子行》的說法,我顯然遇到了“惡友”,可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顯然又不惡。粗看來,那一個個單個的個體,分明都不壞,有的甚至是明顯的好人。可奇怪的是,當我再一次進入文學圈子,仍會不知不覺間向下滑落。 這是很怪的現象。當一個群體不能使與之接觸者漸趨高尚,反倒使貪嗔痴“三毒”增長時,說明它定然出了問題。 《佛子行三十七頌》還提到了應該接觸的“善知識”: 伴彼若令惡漸盡,功德猶如月初增, 則較自身尤愛敬,依善知識佛子行。 顯然,這種“善知識”,在文壇上也不少。但無異,他們並不佔主流地位。否則,文壇是不會增長人的“貪嗔痴”的。 我清醒地促使自己去分辨哪是善知識?哪是惡友?但我吃驚地發現,當我面對個體時,我都能從他們的身上發現閃光點,但綜觀文壇整體時,仍覺有一種令我增長“三毒”的濃濃的氛圍。換句話說,時下的中國文壇,定然缺乏能使人健康向上的土壤和氣候。許多“善”人,不知不覺間,就會被那風氣“醃”透,進而繁衍出一種“惡”來。更可怕的是,被醃者並不知道自己已被異化,反倒樂此不疲地趨之若鶩。 當這種不好的風氣佔主流地位時,就會形成一種有利於這風氣執行的潛規則。進入這規則的任何一個外物,其命運只有兩種:你要保持清醒獨立,遠離規則,那規則就會忽視你的存在,像上海作家李肇正,著大文300萬言,至死都得不到評論界的關注;要麼,你由遭遇“惡友”而潛移默化,終而成為“惡”的來源,除非,你遇到了能發出巨大聲音的“善知識”。 我曾虔誠地想進入文壇,為此付出了艱辛的努力;進入文壇之後,卻又想決然地遠離它。因為,我的信仰和智慧告訴我:所有滋長“貪嗔痴”的外物和外境,都定然是“惡”的,是必須要遠離的。我逃離時的那份急切,如脫了槍口的小鹿,只想找個密林深處,靜靜地舔舐傷口。 但同時,我發現,千千萬萬個人仍在拚命地湧向那個被佛子們視為“惡友”的所在。 我很可惜一些作家,花費黃金買不來的生命,去製造大量的垃圾,浪費自己生命,浪費別人的生命。有好些人,在他的肉體消失之前,作品便已消亡。更有甚者,其存在的價值,就是以自己的才華,宣揚一種罪惡。這世上,沒有他(她)的書,比有他(她)的書好。 我常說,沒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