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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那頭上的紅,是外傷,並不要緊。最要緊的,也許是看不見的,不知道究竟傷到啥程度,但救是要救的。他想出個法兒,問女人:“有沒有牢實單子?” 女人抹把淚,取出條新床單,孟八爺又叫人們抬起豁子,抽出白氈,喊紅臉出了門,叫他弄兩峰乖順些的駝來,用繩子把單子和氈紮在兩駝之間,就變成吊床了。然後,叫紅臉和諞子牽了駝,把豁子放“吊床”上。孟八爺想跟去,女人卻安頓他照料這兒,又想豁子這一攤子,沒人照料也不成,就給紅臉安頓了一些注意事項。紅臉說:“放心,當隊長那陣,我也幹過這事。”孟八爺才放了心。&nbsp&nbsp&nbsp&nbsp

《狼禍》第十章3

女人們一走,屋裡就空蕩蕩了。外面,卻仍是擁擠異常。各類牲畜因為熟悉了環境,漸漸露出了本性,畜牲氣顯露無遺,紛紛搶炒麵柺棍備用的柴草。炒麵柺棍瘋子似地掄著樺條,但無濟於事,氣得他嗚嗚大哭,大罵牲畜的主人。主人們反倒嬉笑著看他的表演,時不時的,品頭論足一番。因為近處的草幾乎叫牲口啃光了,遠處的也日漸稀少,再這樣下去,養命都夠嗆,能叫牲口搶幾嘴草,大小也是個便宜。只是,那炒麵柺棍的哭聲很是�人。一個男人,咋能那樣神頭怪臉地嚎呢? 孟八爺出去,喝幾聲,牧人們才各自趕回自己的牲口。其實,趕也沒啥必要了,因為這些日子,你一嘴,我一嘴,那草所剩無幾了。 孟八爺勸炒麵柺棍:“嚎啥?一個男人,不就一點草嗎?” “不是草的事,是他們欺負人。”炒麵柺棍抽抽搭搭地說。 這倒是。孟八爺想,這群傢伙,原來也像個人樣,咋跟那牲口一樣,一遇個機會,就露出本性了?想來,這人,心上得有個緊箍兒,像孫猴子那樣,或是自己戴,或是別人強加,不然,真沒法治了。可怕的,不是狼禍,而是這種末日來臨似的情緒。他有個預感,怕自己收拾不住這幫野人。 太陽落山不久,猛子和黑羔子回到豬肚井。黑羔子陰著臉,不多說話,時不時的,就抽出一把匕首,用指頭颳著刀刃,看不出其心緒。孟八爺也懶得管他。他了解他的品性,這是最基本的。品性好了,心緒隨它波動去,咋波動,也動不出太大的差錯。倒是這幫牧人令他擔憂,覺得他們鼓盪著一種不祥的情緒。顯然,水的問題,草的問題,已開始影響他們的人生座標。他們祖祖輩輩依靠的某個支點,已開始動搖了。 炒麵柺棍進來了,他的臉上仍有淚痕。孟八爺勸:“你別在意,不就一點草嗎?”炒麵柺棍說:“你不知道,他們起群哩。他們正商量呢,那井,由他們溝北的用。”孟八爺說:“怪事。那井,是豁子的,可不是他們溝北的。”炒麵柺棍道:“誰的也罷,明擺的,那點兒水養不了多少牲畜,誰佔了井,誰才能立住腳。別人,就成嘉峪關的旋風邊外的鬼了。再說,豁子又不在,就是他在,又能做啥?人家又不是不給他錢。” 孟八爺知道,牧人慣以某條歷史悠久的“溝”為界,住北邊的叫溝北,住南邊的叫溝南。這劃分,不是行政劃分,不是觀念使然,而是歷史沿襲。孟八爺們屬溝南,炭毛子們屬溝北。平時,這劃分,就淡漠了。一有大事,比如搶水搶草場,那溝南溝北就勢同水火,糾鬥不休。多年了,誰也不服誰,倒也沒分出個高下。炒麵柺棍是溝南人,搶他草的,是溝北人。 炒麵柺棍望一眼黑羔子,說:“你的羊,渴瘋了,一聽到水聲,就瘋了,鞭子抽也不走,搶誰的水,叫誰老羊擰脖子摔一頓,才乖了。” 黑羔子不語,仍一下下刮那刀刃。 “叫聲都有氣無力了。”炒麵柺棍說,“再不飲,要渴死了。” 黑羔子冷冷地冒出一句:“死了沒?” “還沒哩。” “我還盼它們死呢。”黑羔子又颳起刀刃來。 忽聽門外傳來爭吵,淨是滿嗓門噎人的粗話,大多與生殖器和母親有關。炒麵柺棍說:“這幾天,老這樣。” 孟八爺出去了:“又是啥事?” 扁頭說:“今日個,捱上我飲牛,可他不叫我飲。”扁頭是溝南的。 炭毛子說:“輪天輪地,也輪不到你呀。你們說,是不是?”他的身後發出亂哄哄的聲音:“是啊!”“你是哪兒來的旋風啊?”“你是從哪個褲襠裡戳出來的?”還有更難聽的話。“聽,聽。”扁頭說。 孟八爺還沒說話,炭毛子就接上話茬了,“聽啥?別驢不知自醜。這井,雖是豁子打的,可這地盤,卻是老子們的。你朝太陽落山的地方劃個線。看這豬肚井,是在溝南?還是在溝北?” 這話,有些強詞奪理了。孟八爺剛要反駁,扁頭卻說話了,“咋是溝北?瞧,豬肚井,上去青羊圈,上去羊兒溝,上去狼舌頭灣……咋是溝北?明明是溝南。” “別羞先人了,你那眼睛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