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五百艘,橫截江中。似道親統後軍,駐於魯港。哪知夏貴因孫虎臣是個新進,位反出於己上,心內十分不樂。那伯顏卻抖擻精神,派遣水陸軍馬,兩路並進,孫虎臣上前迎戰,不料伯顏揮划船數千艘,衝將過來。夏貴絕不抵抗,引了戰船,往後退走。伯顏繞到虎臣的陣後,用大炮打去,一彈正中中堅。孫虎臣吃了一驚,早溜到他愛妾船上,躲藏起來。將士們見了,都大聲喊道:“步帥逃了!步帥逃了!”兵士聞說主帥已逃,大家顧命要緊,頓時潰散。夏貴卻乘了一隻小船,經過賈似道坐船之旁,叩著船舷喊道:“敵軍勢大,主帥保重,休要枉送性命。”賈似道聽了,早已手慌腳亂,急忙鳴金收軍。舟船簸盪,乍分乍合,早被元軍乘勢衝殺,落水而死者不可勝計,連江水都紅了。所有金帛輜重,盡為元軍所獲,搬移月餘,還不能盡。
賈似道一口氣逃至珠金沙,方才住下。夏貴、孫虎臣一同來見。孫虎臣捶胸頓足大哭道:“我非不奮勇廝殺,可奈部下兵將,沒一人肯聽號令,哪得不敗呢?”夏貴從旁冷笑道:“我何嘗不血戰,可算得九死一生了。你瞧戰袍上,不是有血跡麼?”賈似道留心看時,他的襟袖上,原來濺著幾點胭脂,哪裡有什麼血跡。賈似道雖知他靠不住,卻不敢去責備他,此時無法可施,只得奔往揚州,沿路上遇見潰兵,蔽江而下。賈似道舉旗招集,沒有一人理睬,還有些兵士忿忿不平,醜言詆罵,於是鎮江、寧國、隆興、江陰一帶,俱皆望風納款,歸降元軍。
建康都統徐旺榮,亦開門迎接伯顏入居城中。適值江東大疫,百姓正愁凶荒,難以度日,伯顏傳令開倉賑饑,施醫給藥,居民大悅,歡呼感戴。捷報到了燕京,世祖以時方炎暑,不利行師,詔令待至秋涼,再行進討。伯顏復奏道:“百年勁敵,一敗至此,頗非容易,稍事遲延,彼若奔越海島,後悔何及。”
世祖覽奏,即命伯顏以行中書省,駐建康,阿術分兵駐揚州,與博羅歡塔出等,斷絕宋之援道。
臨安驚慌異常,賈似道束手無策,只得上書請遷都以避敵鋒,被臣廷參劾。宋主不得已革賈似道職,謫居漳州,為鄭虎臣拉肋而死。其餘朝臣都帶了自己的家眷紛紛逃去,朝堂為之一空。所徵諸路勤王兵,到的只有文天祥一處。伯顏分軍三道,進逼臨安,文天祥遣兵救常州,與戰不勝。伯顏遂圍常州,招知州姚訕來降,姚訕誓死不從,伯顏攻破常州,通判陳炤、都統王安節均巷戰而死。伯顏以常州抗命,下令屠城,其餘各州郡,莫不望風投誠。宋太后謝氏,遣劉岊奉表稱臣,上元主尊號,歲貢銀絹各二十五萬,乞存境土,以奉趙氏祭祀,且請伯顏至臨安蒞盟。不料伯顏到來,宋右丞相陳宜中又先期逃避,不來蒞會,伯顏遂駐軍皋亭山。文天祥、張世傑請帝懸奉了太后等入海,自己率眾,背城一戰。陳宜中以為危險,請太后命御史楊應奎獻出傳國玉璽,到元軍投降。伯顏受璽允降,召陳宜中至營,商議投降事宜。陳宜中仍不肯到,連夜逃往溫州而去。楊應奎忙奏聞太后道:“伯顏之意,非宰執面議不可,今宜中逃去,請太后從速定奪。”太后乃以文天祥為右丞相,兼樞密使,與吳堅等同往議事。
天祥不肯受職,往見伯顏道:“北朝若以宋為與國,請退兵平江或嘉興,然後再議歲幣與金帛,將軍全師而還,最為上策。若欲毀其宗社,則淮、浙、閩、廣尚多未下,利鈍非可預計,兵連禍結,從此多事了。”伯顏道:“我奉君命而來,不敢自專。”又見天祥舉動不凡,恐他回去別生枝節,遂先令吳堅返報,留天祥住於營中。天祥怒道:“我為二國大事來議,不應拘留信使。”伯顏道:“且請息怒保重。我絕無相害之意,不過因你是宋朝大臣,與我同在一處,諸事可以就商。”遂命人陪伴著,在館驛住下。又傳元主命,以臨安為二浙大都督府,命范文虎、忙兀臺入城治都督府事,取太皇太后手敕,及三省樞密院檄文,諭令各州郡,早日降附。又令張惠、阿刺罕等分頭點驗,封鎖府庫,將宋主及皇太后全氏,並皇子諸王,一應宮眷,載向北去,只有太皇太后謝氏因病暫留。
文天祥行至鎮江,乘元軍不備,與其幕客杜滸等十二人,逃了出來,浮海至閩,恰值張世傑等奉度宗長子昰,在福州為嗣皇帝。原來度宗尚有二子,長名昰,封益王,年十一歲;次名昺,封廣王,年六歲。當臨安緊急時,與生母楊淑妃潛行出城,奔至溫州。陳宜中迎著,航海赴福州。張世傑、蘇劉義、陸秀夫等,亦相繼而至,遂奉益王昰為嗣皇帝,改元景炎,尊楊淑妃為太后,同聽朝政,遙上德祐帝后尊號,升福州為福安府,以陳宜中為左丞相,都督諸路軍馬,張世傑等任官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