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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一個是郯叔,那是後來冉店聽郯叔自己說 是山東郯城人就叫他老郯了。雖說大家也說郯叔也是蠻姨男人,可他從不睡南炕,郯叔和石 頭一直睡北炕,郯叔疼石頭,視為親生,這些阿冉知道。

第二天,阿冉去找七舅,七舅正餵馬,阿冉一邊看七舅餵馬一邊問起郯叔。七舅說,去年青 黃不接,吃樹皮那陣子,老郯人實誠,有點米粒的粥他一口不咽都推給石頭,一連多日就躺 下了。蠻姨喂他米湯,他死死閉著嘴搖著頭,蠻姨、蠻子怎勸不行,石頭下跪求他吃點,也 不行,沒多久就耗 火靠 幹了。他活著時也愛侍弄馬,常到這馬棚轉轉,常和我說說嘮嘮, 看得出,他心裡苦著呢,別人認為他爭女人,不是。七舅又說,冉兒你年輕我怎說到這上頭 來了。七舅忙著餵馬攪拌草料。阿冉一看那槽子裡只有草沒有料便問七舅,七舅說,不進城 ,不走遠路那給料,草都快沒了。

阿冉媽聽說郯叔也死了,過去看蠻姨,倆人嘮很久很久,阿冉媽才回舅舅家,住了兩天帶阿 冉回了K市。

阿冉愛刨根問底,就像思考算術難題,不弄明白不行。他讓媽媽講講蠻姨家到底怎麼回事, 這是回來後又一個下雪的晚上。

阿冉媽說,那是攻打四平前後的事,有一天晚上,也就是剛上燈,有個當兵的敲蠻姨家的門 。那時兵荒馬亂,兩邊拉鋸,都害怕。門敲得急,蠻姨開的門。那時都那樣,抓丁,老爺們 得跑就跑。蠻姨見那人老實巴交的,不像抓人,便問他幹什麼,那人哭喪著臉說,他掉隊了 ,牽的馬病了幾天了,快不行了,這不走到這溝口你家門前就倒下了,肚子脹得越來越大, 怕要脹破,疼得直打滾,這空滾也打不動了。蠻姨是熱心腸,見忙就幫,她手撐油燈出來, 一看,說這馬八成是截症,腸哽堵。以前冉兒七舅治過這種病,我去問問。蠻姨變著法瞞過 七舅,討來方子,回來先給馬灌了一斤生豆油,可半天不見效,蠻姨按阿冉七舅說的又挨家 找幹串地龍(一種似鼠的動物,搗洞比鼠更快)。黑燈瞎火,蠻姨從嶺東到河西挨家問, 總 算要到了。回來趕急焙,焙好碾,搗碎,對水,又給馬灌了,那馬已沒了力氣,閉著眼任憑 人擺弄。大概過半個時辰,那馬放了一個又大又臭的屁,沒一會又放一串,能聽見馬肚子咕 咕響蠻姨說見效了。又過了半個時辰,那馬費了很大勁拉了幾個屎蛋,黑黑的硬硬的,那馬睜開眼睛,刨著蹄。蠻姨叫來蠻子,和那人一塊把馬連拉帶推扶起來,蠻姨讓蠻子和那人換班。快天亮時,那兵見馬又拉一大堆,馬肚子也收癟了些。

馬好了,那兵該走了,可他心事重重,蠻姨問他,那人是兩眼含淚說完的。蠻姨心軟就留下 他。

蠻子怎想都怕,犯嘀咕,一臉的怨怒,可蠻姨當家。人留下了,蠻姨編了一套話說給冉店人 。可冉店人一看,不明不白,不信。於是說蠻子“當王八”、“帶綠帽”一大串難聽的話, 那葷話也是越編越葷。

蠻子氣的牙咬得咯咯響,可一個悶屁不敢放,蠻姨約法三章,必按蠻姨編的說,至死不變, 不管冉店爺們娘們怎樣糟踐蠻姨,蠻姨忍氣吞聲,蠻姨認了。後來她乾脆說,她是收留一個 男人,她是兩個男人。

阿冉媽媽說,那當兵的一臉愁怨,一定是心裡苦著呢。他常找你七舅嘮嗑,你七舅品他是老 實人,不信冉店那些葷活。

阿冉媽接著說,那兵,老郯死了。蠻姨和我嘮嗑中好像是要說什麼又怕失了口,趕緊打岔。 蠻姨對我也瞞點什麼呢。蠻姨淨說老郯人好,再不說老郯臨死光景。還是我打聽一句蠻姨說 一句。原來老郯是從黑山敗下來的逃兵,人受了傷,當官的叫他牽一匹病馬在後邊走,他掉 了隊。

阿冉媽問蠻姨,老郯怎麼不趕隊伍,要不,怎不回老家?蠻姨說,老郯他恨打仗,早想逃… …那家,他說這輩子不敢見爹媽了,對不起二老。

阿冉媽媽又問,那馬呢,怎麼從來沒見你家有馬,蠻姨說,她和蠻子瞞著大夥,養了兩天, 馬好了,夜裡把馬趕跑了。阿冉媽說,雖說老馬認路,可它打仗,馬也不知往哪跑啊!蠻姨 說,是喲,全看老天爺的了。當時我也不知哪來的犟勁,敢留人,就是不敢留馬。按說這人 更不敢留,可這人忒老實忒叫人可憐,叫人心疼。一口一個老鄉,一口一個嫂子、老哥的。 哎,老天讓他落在我門前就是我的債,我的緣份。

蠻姨說,當時蠻子不留,那兵就跪著求。像一肚子苦水又說不出口似的,半天重複那一句話 :“老哥,你別怕,什麼都不要怕!”我見他跪著求,一個大老爺們,不到難處哪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