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村裡邊聽到的議論多了,漸漸也知道些村裡邊的事情,便覺得這個坳子村裡頭的人真有趣。
春天化雪開始,便會有人到淺山那一片拾柴火。
年紀小一些的會去扯豬草,只是不深入。
“我不進山。”
蘭花兒想了想,終究還是認認真真地解釋了一句:
“山口轉轉,扒野菜根。”
這些天來,她一直在刻意地讓自己多講話,吃得又比這身體過往的要豐盛得多,就連講話也連帶著順溜了些。
她能看出來村長是真地在關心她,並不是為了責任才上門敷衍一句。
村長許是想到她家的情況,也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山裡頭有山貨,誰不知道咧,好多年前村裡邊還有獵戶呢。可後來山裡頭來了山大王,鎮上都貼報告了,還有官差專門到村子裡邊來警告的,兵都發了好幾次。你家裡苦,也懂事,我就怕你越走越遠,到時候就是沒遇上山大王,迷在山裡邊遇到熊瞎子也……”
再往後講就不吉利了,村長搖搖頭沒有講吓去。
蘭花兒便笑了:
“我不往山裡頭去。”
她哪裡敢。
狗蛋還在家裡邊等著她養活呢。那才真是個離了她就活不下去的小娃子。
村長得了她的話,這才一臉擔憂又一臉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十一病【二更】
土匪老爺紅大王。
這是蘭花兒第一次真切地聽到關於深山裡頭那些土匪的訊息。剛開始的時候她聽到村裡邊的人這麼講,還以為只是一個用來嚇唬人的東西。就好比以前她小時候,家裡邊總愛跟她講:“你再不聽話,就將你扔出去喂大灰狼”——其實,哪裡來的大灰狼。
原來那山裡邊真有土匪,為什麼不叫山賊呢?
不過這些跟蘭花兒的關係並不大。
她每日裡就往山裡邊跑,掏松鼠窩,甚至刨雪坑,希望裡邊能發現點兒可以吃的東西。
據說這山裡邊有冬兔子。
只是蘭花兒運氣不算好,一直沒有遇上。
她現在能輕易找到松鼠冬眠的窩,捕捉松鼠的機率也大大提升。
抓松鼠不再只是為了吃肉。
蘭花兒將松鼠皮都一一割了下來,用沙子將內層硬膜鞣去,攤在炕上烘。
狗蛋特別喜歡在那層毛皮上邊打滾,毛絨絨的,樂得他直笑。
有一次蘭花兒還在雪窩裡頭髮現了一窩子的田鼠,睡得夠香甜的,圓滾滾的肥。
蘭花兒回憶了一下上輩子廣東人的方法,將它們一隻一隻弄了回家,用火烤了,脆香脆香的,油星子吱吱地響,兩姐弟連田鼠的骨頭都快吞進肚子裡去了。
從這以後,蘭花兒就更熱衷於刨雪窩。
田鼠的窩卻不好找,她也只找到了這麼一次。
更多的時候,她還是掏的松鼠洞。
走遠了她才發現,坳子村的後山連綿不斷的,一直延伸好遠,完全不知道有多大的一片地方。如果真走進去迷在裡邊了,想必輕易都出不來,只能越走越遠。
她就在心裡邊告誡自己,不能太得意忘形的,以免真像村長說的那樣樂極生悲。
讓蘭花兒沒想到的是,還不到二月的時候,她就病倒了。
那日早間起來,她就覺得有點兒頭暈,手腳關節骨頭的也疼得厲害。
她照例打了水掃了地面,正準備擦炕跟灶臺的時候就覺得眼前一陣發黑。胸口那好像壓了什麼東西一樣,緊巴巴的喘不上氣。
狗蛋在旁邊巴巴地看著她,怯生生地喊,“姐”。
蘭花兒這才發現自己彎腰扶著牆,差點兒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得給狗蛋做吃的。
她咬了咬嘴唇,卻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力氣來。
狗蛋爬下炕,跑到了她身邊,扯著她衣袖滿臉著急地看著她。
她硬撐著虛弱地搖了搖頭,想要笑笑表示自己沒事,臉上的表情卻想必一點都不好看。只覺得天地都在眩暈,除了手上牆壁粗糙的感覺以外,她幾乎連自己的腳都感覺不到了。
這樣撐著牆緩了有好一會兒,她才覺得氣稍微平順了一些。
狗蛋早就在旁邊嚇得眼淚汪汪的,又什麼都不懂,就只是一副著急的臉。
蘭花兒硬撐著倒了半瓢熱水,虛軟地喝了下去,然後扶著狗蛋的肩膀,一邊撐著牆,倒在了炕上。
“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