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生帶著蕭文拜訪的物件中,按察使衙門的吏員自然是重中之重。
按察使是郡城巨頭,自然不是蕭文這等男爵第三等的雲騎尉可以輕易見到的,為了維持和按察使衙門的聯絡,那些處在衙門內中低層的吏員就是重點交流的物件。
按察使衙門左典事司職郡內勳貴考評,對於勳莊來說就是最大的婆家,是勳莊絞盡腦汁需要巴結的物件。左典事是官難以高攀,勳莊只能曲線救國,巴結左典事屬吏。
左典事麾下屬吏十幾個,其中典事協辦趙康和典事從辦白朗,是重點結交的物件,之前為了爵位繼承,蕭長生帶著蕭文認了兩人的門路,塞了上百兩銀子搭建了關係。
爵位繼承之後,蕭長生帶著蕭文藉著感謝的緣由,多次宴請兩人,又陸陸續續送出去了上百兩的銀子,算是搭建了較為牢靠的“友誼”。
這一日,協辦趙康讓人通知蕭文,晚上在第二樓酒店赴宴。
第二樓是郡城有名的酒店,是城內吏員常去的地方之一,消費水平極高,吏員的一月的俸祿也就能勉強消費一桌——這些吏員自然不會自己傻乎乎的掏錢,專門喊個花錢的大頭便是常用的花招。
蕭文這段時間沒少在第二樓之類的酒店花錢,一聽又被“宴請”,終於忍不住憋屈朝蕭長生道:
“長生叔,欺人太甚!這些小吏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段時間看著蕭文在應酬中舉重若輕,面對羞辱也能唾面自乾,蕭長生本就好奇,不知道少年人的火氣能忍到什麼時候,現在蕭文終於抱怨起來,蕭長生居然生出了一種“你終於忍不住”的竊喜。
“我們的爵位是拿命換來的,是拿命保著的!但在這群小吏眼中,我們就是待宰的豬羊!”
蕭文一想起這段時間花錢如流水就難忍怒火,一條鐵打的漢子的命,就值個不到二十兩銀子,可這段時間,花出去的錢何止兩千兩?
“我們的銀子是拿命換來的,是拿汗水換來的,憑什麼這群混蛋想拿捏就拿捏?”
蕭長生待蕭文抱怨完,道:“這就是世道,這就是規矩,衙門的規矩!我們勳莊是武夫,不受文人待見的武夫。你現在是一莊之主,就要為全莊三千多條性命考慮,忍著、讓著、受著、活著。”
胳膊扭不過大腿。
蕭文嘆息一聲,調整自己的情緒,開始為“赴宴”做準備。
這一次蕭長生不去,用蕭長生的話來說,蕭文對於人情望來已經熟稔,不需要自己從中斡旋了,該自己獨自一人去面對上吏了。
雖然蕭文懷疑這是蕭長生偷懶的藉口,但還是同意了蕭長生的說法,自己終究不能一輩子被人護著,身為莊主,該自己獨擋一面了——哪怕是趕鴨子上架,這一遭是遲早的事,躲是躲不過的。
晚上蕭文帶上了蕭武,由一號和三號陪同直奔第二樓。到達第二樓後,蕭武和一號三號在外滯留,蕭文則獨身進去扮演自己“大頭”的角色。
今晚是協辦趙康和從辦白朗聯名辦下的酒宴,專門宴請了十幾名郡內的秀才——吏員都是舉人無望的秀才充任,他們交際的圈子自然都是秀才。
蕭文很自覺,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冷眼打量著文人們高談闊論,從不刷自己的存在感,反正就是為了掏錢的角色,老老實實演好自己戲就成。
起先這群秀才說的還是學問上的事,蕭文聽得頭暈眼花,,但漸漸的,話題開始往國事上扯,秀才們自以為是的說著自己對國事的“獨到”見解,抨擊朝廷的種種,引得作陪的酒姬紛紛面露亮光,讓這群秀才說得更加有勁起來。
說著說著,這群秀才就又扯到兵事上面,有人大言不慚的抨擊軍中將領怯弱,美酒上頭後一個個傲氣凜然的宣稱若是他們掌兵,會怎麼怎麼教訓匈狗,會怎麼怎麼收拾匈狗,一副捨我其誰的模樣。
當真是:胸中有計千百條,腹內還有另乾坤!
然後文人們互吹,名義上宴請的兩個吏員,也矜持的吹捧下別人,然後被人十倍的吹捧過來。
酒是越喝越高,秀才們的行為也越發放蕩起來,陪酒的酒姬嬌笑著迎合秀才們遊走的爪子,欲拒還迎中撥弄著秀才們的心絃。
蕭文在角落裡撇嘴,對於這群之前還人模人樣的秀才心中鄙視不已,剛才還有人言君子該怎麼怎麼,結果看看他們的作風,哪裡和君子扯得上關係?
嘴炮!
槓精!
蕭文對這些文人下了定義後,無聊的悄悄打哈欠後,睜著眼睛開始神遊起來——蕭文是要出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