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血色……暗紅的血，要燃燒整個眼眶的紅，髒汙得辨不清本來顏色的衣物，和血色雜糅在了一處，濃重的血腥氣讓我幾欲乾嘔。

&esp;&esp;衣物之下，是層層迭迭的傷口，不知道是何種刑具造成的。受刑後結痂，傷沒好便再次遭到重創，如此迴圈往復。

&esp;&esp;昏暗牢房的一角，文司宥躺臥在那裡，一點生息也無，像是埋葬在不知名的角落裡，一點一點無聲死去一樣。

&esp;&esp;我不敢想象短短几日內他經受了怎樣的折磨才會變成那幅模樣……但不敢，卻無法抑制的去想。無數恐怖的畫面充斥大腦，每一副都讓我無法忍受。

&esp;&esp;宣行之怎敢這樣對他！

&esp;&esp;我熟悉的文司宥，是黑榜高居不下的算學先生，是算無遺策、通曉人心的商人，是站在所有經商之人頂端的那個溫和儒雅、眉眼含笑的先生，無需謊言也可輕易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那個男人。

&esp;&esp;無論怎樣，他都不該是這幅落魄垂死奄奄一息的模樣。

&esp;&esp;即便是死，他也該是轟轟烈烈的身隕，而不是這樣無聲無息的在角落裡不為人所知的死去。

&esp;&esp;“先生，一定很疼吧……”手觸碰著那些傷疤，我用自己也不知道的聲調問。

&esp;&esp;輕笑聲從頭頂傳來，淡淡的，彷彿全然不在意般：“那些早就不痛了……還有，你要摸為師的小腿到幾時？“

&esp;&esp;”啊……我沒有……“臉上羞窘，我忙收回了手，然後又放回去，小心的捲起他的褲腳。文先生的小腿肌肉柔韌緊實，摸上去手感很好……當然我沒想這些，只是心疼先生身上的傷。

&esp;&esp;伴隨著捲起的褻褲，我看到了，他今日新摔傷的膝蓋，擦破了皮，紅腫一片。

&esp;&esp;“我要擦藥了，先生忍一忍。”咬著唇，我用乾淨的布巾擦掉文司宥膝蓋處的血汙，然後拿過藥瓶，拔掉塞子，將藥粉小心的灑在那一片擦破的傷口處。

&esp;&esp;藥粉接觸破損的面板，文司宥的小腿輕顫了一下，我忙又放柔了動作，將藥粉灑均勻。然後拿過白紗布，一點點小心的纏好，最後打結的時候，心下一動，壞心的打了個可愛的蝴蝶結。

&esp;&esp;“好了。”拍拍手從地上站起，我看向文司宥，“先生其他地方可還有傷著，要是被我發現，會懲罰先生的。”

&esp;&esp;“過往我總罰你算學課業，如今你總算找到機會奉還了。”文司宥淡淡的笑著，前些時日總凝繞眉頭的愁緒散開幾許，恢復了些往日的風采。

&esp;&esp;“先生也知道自己以前上課有多討人厭了……一斤算學課業和十斤算學課業，只有地獄和更深的地獄……”想到在他手上吃到的苦頭，直到今日我依舊有些不平……算學課好痛苦！

&esp;&esp;“呵……還不是你們平日裡太過鬆懈了，算學精妙，學好了大有裨益。”說起過往書院裡的事，文司宥眉目間開朗了許多，唇角的笑也有了幾分生氣，不似方才那樣冷冰冰的。

&esp;&esp;他說話間，手臂抬起，舉到髮梢，似乎要觸碰什麼般停留了一下，復又垂落下去。

&esp;&esp;我想起了，這是他以前的習慣動作，有時會觸碰單片眼鏡，或者擦過鼻尖下頷。但現在……他再也不需要戴單片眼鏡了。

&esp;&esp;來不及緬懷，我便被剛剛劃過眼角的東西吸引了視線，忙去抓文司宥的手：“先生，你的手……”

&esp;&esp;“無事，不小心磕碰到的。”他的手腕處纏繞著白色的紗布，是因為不能視物不小心磕碰或是燙到的。但是剛剛劃過眼簾的不太一樣，我可不知何物能不小心留下那樣整齊的傷口。

&esp;&esp;文司宥繞開了我的手，故意避開一般轉向另一側：“天色晚了，我有些倦了，愛徒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esp;&esp;他這是下逐客令，不想讓我看見知道，或者做些什麼……他拒絕了我進一步探究。

&esp;&esp;我漸漸有些發怒，這些時日他總是用“無事”來敷衍我，順便欺騙他自己。

&esp;&esp;我已和他一同下水，共同站在一條微薄的線上，命運共通，如今他依然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