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未來駙馬會面的日子如期而至。
是一家酒肆名曰醉焉樓的一間雅閣,排場挺足,從出現到落座,那位郎君都一路跟隨恭迎,倒比那滿面堆笑的掌櫃還要熱情。
李熙螓淺淺看了看,便移開了目光,出於禮數給人見了個禮。
這位身形不高不矮,樣貌不胖不瘦,各方面看起來均都中規中矩之人正是皇后滿意的駙馬人選——上州於刺史之子。
他嘴角有一顆痣,笑起來像掛了顆饜足意滿的肉粒在臉側。
李熙螓淡而不厭始終戴著面紗,神態坦然。
亦時不時感受到到那位於郎君投來的目光,她抬眸看去,他便彎唇一笑以示妥帖。
此次是李偘一同跟著李熙螓來的,他見此場景,不免皺眉輕咳一聲,以作提醒。
他便不慌不忙站起身叉手道:“公主、鹹王殿下,屬實是在下無禮了,初次見面便對公主移不開眉眼,我準備了贄見禮贈與二位,還望莫怪。”
李偘鼻中出了一息濁氣,似乎已經對他有了一絲不滿,但還是維持著和緩,“你也不必多禮,人到便是。”
那位於郎忙笑道:“這哪能行?不過小小心意罷了。”他想著有人曾說過,禮到位了,人看著也順目了,想必他們是因為沒有看到裡頭是啥才不開心的。
說著便命丫鬟將禮物送到了他們身側。
李熙螓暗暗擰眉,不知這是幾個意思。
八字還沒一撇就送禮?
面前的白瓷鎏金胭脂盒閃爍著流離的色澤,丫鬟用手微微揭開給她看,裡頭胭脂做工極其精細,色澤純正無雜質。
贈與四叔的字畫,皆看起來價值不菲。這個見面禮,的確是費了財,人卻顯得魯莽粗俗了些。
於郎咧著嘴,瞧見李熙螓低眸看著面前的脂粉盒便開始殷勤介紹起來,所言無非是如何排除萬難才購到這麼一盒絕品。
可惜她無心聽,只覺得這時候說這些未免太有目的性,態度殷勤令人不耐。
她身為公主之身,身旁又是堂堂鹹王,見過瑰寶無數,又怎會在意這些?
不過因此也可看出此人就是普普通通的俗人,令人越發不想去了解他的內涵如何。
那人隨即讓丫鬟將那胭脂盒退至一邊,說是等會兒送到府上去。
這個她不置可否,能不費口舌說話便不說,能不動便不動,能早走便早走。
很快便上了菜餚,他霎時間目光炯炯又來了興致道:“據說此酒肆的酒菜都是長安裡出了名的,我亦不是第一次來長安這家酒肆品嚐,故而覺得傳言不虛!”
說著他開始竭誠介紹起來,“且看這‘火焰盞口’入口酥脆內裡軟糯,若公主吃它恐生熱症,便再試試‘金銀夾花平截’,一卷入口蟹肉芡汁夾雜著蟹黃的甘鮮,正是人間美味……”
他逐一介紹著菜品和酒釀,每一道菜他都孜孜不倦地推薦,似乎太過擅長評品珍饈美饌,倒看起來得意揚揚。
不必猜便知為何不在王府會見,而是定在醉焉樓,如此鍾愛美食,必然是他定的地方。
李偘截言道:“於郎倒是對美食頗有研究。”
於郎如遇真知一般,搗頭笑道:“我雖不如家父,有一身抱負為國盡忠效力;又生來愚鈍,生得一張懂得銘品美味的刁口,故而對這美味是能分出個三六九等的。我此生唯求能得知己,若公主不嫌,我便能為公主蒐羅吃遍天下美食,自不在話下。”
李偘聽了眉頭就沒舒展過,不知這待選駙馬是憑何能入選皇后的駙馬行列?他拿其父與自身做對比,不覺慚愧,倒理所當然;沒有才能倒有刁口,還將食物分幾個等級。
聽他說著,李偘隨即一笑,直言不諱:“紙醉金迷人人皆願,在盛世倒是無傷大雅,若於現在來說,這愛好未免空泛了些。時世變化,難的是桑土綢繆未寒積薪,所謂虎父無犬子,於郎亦不差才是。”
於郎以為李偘貶他,卻又彷彿聽到了誇他之言,略有些摸不著頭腦,只當誇獎於是應和道:“殿下說的對,殿下說的對。”
李偘聽著沒有下文不禁失望,便也不再置喙。
他原本言下之意即是提醒他活在父親的羽翼下莫要耽於享樂。
這世道已然餓殍遍野,能吃上飽飯已是不易。
若他聽懂了便去努力學得謀生之技,而不是吃祖宗的老本做著最好的打算;若不懂,只怕這駙馬並非良配,還得多加斟酌斟酌。
李熙螓之前經他一說,倒真對桌上美食起了興趣,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