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螓一眼就看到了門外的善落，詫異的同時將人拉了進來，“你在外頭等了多久呀，我還以為你已經回繡坊了。”

“娘子這是？”她看了看她身後陌生的小丫鬟。更不解她不是要走，為何又將她拉進府裡去了。

“說來話長……”

李熙螓與善落回到廊房，命夫人賜的那個小丫鬟到門口乘涼去，小丫鬟卻說：“娘子要沐浴更衣，準備晚上的家宴才是，我這就給娘子準備洗澡水。”

看著小丫鬟離去，還貼心地帶上了門，善落更為疑惑，“家宴？是為您辦的嗎？”

“唉，說來就煩。”

夫人抱著她哭完後，就拉著她說了很多。

問她能否當她的乾女兒，說她定會視如己出般愛護她。

她知道夫人之所以想找一個枳兒的替代品，只是對孩子的愧疚鬱積於心，實在難以承受，才會想著隨便找個人彌補，哪怕是一分的相似。

當時她試探性的問相夫人：“夫人，你覺得我與枳兒很像？所以想讓我替代她待在你身邊嗎？”

相夫人並不知道李熙螓會這樣說，不知該否認還是該辯解，是的她的確不是個稱職的母親，找了十二年，早已身心俱疲。

如今枳兒也該十五歲了，或許再也找不到了，她又想又怕；怕她的經歷是她從未見過的黑暗，怕她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乖巧懂事整天喊孃的女娃，怕她恨母親沒有看好她……

李熙螓繼續道：“如果枳兒還活著，她也許並不想有人可以替代她，畢竟我並不是她。”

夫人怔怔，是啊，但是無論枳兒變成什麼樣，都是她的枳兒啊！枳兒若是知道有人替代她的愛，一定會很傷心吧？

夫人努力聚精會神地慢慢收回女童的畫，喃喃著，“這麼多年了，愧疚，像猛禽吞噬著我的心，讓我寢食難安。”

“你說得對，是我思念成疾。但是我沒有把你當成枳兒，我也清楚你是你。你們性格長相都是跫然不同，但是我還是覺得與你投緣，打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親切。”夫人拭了拭淚，“晚上我會擺個家宴，你也同家裡人認識認識，就住下了吧。”

善落聽完這些，眼淚不知不覺間簌簌地落了下來。

李熙螓不知哪一句勾起了她的傷心事，正想問。

“篤篤篤……”

敲門聲即時響起，小丫鬟在外頭問了聲：“娘子，叫人抬浴桶來了。”

李熙螓將門開啟便看見有兩個小廝，把浴桶抬進來，將八尺摺疊屏風立於門前展開放在了浴桶前頭。

小丫鬟提著籃子往桶裡倒完花瓣，又將新衣物也放在屏風旁邊的木凳上，道：“娘子衣裳沒有來得及定製，是夫人臨時叫侍女去西市買的料子上等的成衣。有兩套襦裙供您選擇，樣式裙紋與您平時穿的差不離。”

隨著一桶接著一桶的浴湯接踵而來，不過一會兒就放了大半。

一時間房間內水汽氤氳，花瓣沁著香氣漂浮在水面，空氣中伴著小丫鬟方才點燃的淡淡薰香，導致整個屋子都馥郁芬芳，沁人心脾。

李熙螓也好幾天都沒有洗澡了，看著浴桶頗大，想拉著善落一塊洗，但是她死活不肯，竟然躲在一邊去了。只是剛才眼眶紅紅的樣子早已經被她掩飾在侷促緋紅中。

不知她為什麼不願意，只好作罷。

小丫鬟伺候李熙螓洗沐，潤溼頭髮後將準備好的皂角與香料羼雜的膏體塗抹在頭髮上，按揉著頭皮。

待幾刻鐘後她將瓢子裝了清水沖洗好，就拿來了乾布擦乾水分。

做完這些，李熙螓便叫她歇著去，她想在浴桶泡一會兒。

平時在莊子裡都是這麼個流程，她喜歡這種被水託著的感覺，飄飄浮浮，若隱若現。

然後泡著泡著就睡著了。

……

鹹王府

床榻上有人悠悠轉醒，一頭烏髮如雲披散，幾縷貼在臉頰，脖頸處顯得傷口愈加的怵目。

房間內一個人也沒有，淡淡的藥香蔓延在每個角落，讓人雖然陌生卻莫名覺得安全。

門被乍然推開，一道修長皂色的身影映入眼簾。她看到來人，想下床奈何感受到一條腿劇痛難挪，面上微微慌了一下，後又驅散殆盡。

“你醒了。”李偘手裡端著湯藥，示意她喝下去，會好很多。

她姣好的面容上沒有任何波動，只語氣淡淡道：“你是誰，為何救我？”

“我也不知道你是誰。更不知道救你還會被問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