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沒有了光的炙熱,得不到寒冬裡的讚揚,只有一片怨恨。
恩斯的迷茫還沒有來得及喘息,新的壓力便繼續來臨。
也不知道是不是卓戈爾斯國王的安排,壞事傳千里,只是一個上午時間的發酵,史塔克落魄王子恩斯出現在卓戈爾斯的訊息就如同瘟疫一般漫延開來。
“瞧,就是他們,騎小白馬的就是恩斯王子,史塔克王子呢!多麼尊貴的身份,現在卻淪落到這種地步,實在令人感慨。”
“歐呦,這不是咱們的恩斯王子殿下嘛!來來來,你們都長長眼睛,把位置給咱們的王子殿下讓一下,哈哈哈——”恩斯一行到了客棧,裡面的食客們喧鬧起來,一個個面帶譏諷,至於讓開位置,誰也沒有挪動一下。
落魄的王子,在他們看來只配作為嘲諷的談資,不必給予尊重。
恩斯一言不發,委屈的心底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絲毫,這段時日,他至少學會了沉穩和隱忍。
唐吉坷德青筋顯露的右手觸控騎士聖劍,他用虎目瞪著周遭的食客,心底已經在憤怒之中做好了準備,只要有人敢出口侮辱恩斯,他不會介意讓聖劍飲血。
這段時間對於恩斯來說太難熬了,每每遇到冷嘲熱諷者,別說是恩斯,就是唐吉坷德都怒火心生,更不提只是個少年的恩斯。
可是每次唐吉坷德擔憂中詢問,恩斯總是會笑著搖頭,“唐吉坷德叔叔,你放心吧,我沒事兒。”
聽到這些,唐吉坷德總是心中莫名一痛,他無法想象,還只是少年的恩斯,這些日子都經歷了怎樣的心性變化。
往日的歡聲笑語少了,恩斯變得沉默,這種沉默極不正常,有時候足足可以持續幾天時間。
奧卡和米奇丁試圖替恩斯解開心結,卻有心無力,不知道從何時起,沉默的恩斯甚至讓米奇丁都有些沒法兒接近。
“唐吉坷德叔叔,奧卡,米奇丁,我們坐那裡吧!”恩斯很平靜,周圍的食客們評頭論足,他只視而不見。
“不虧是王子,哪怕是落魄了,還挺有風度和氣魄,嘖嘖嘖,令人驚奇,真是叫人可惜吖!”
“閉上你們的臭嘴吃飯,否則,偉大的騎士不介意讓你們吃進去的再全部吐出來。”唐吉坷德怒視四方,暴喝的話語驚人。
周圍的食客們大多在魁梧的唐吉坷德的威脅下閉上了嘴巴,少數不服氣者觀望著形式,隨時準備出口違逆。
一道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平靜聲音響起,“嘴巴長在別人嘴上,唐吉坷德叔叔,他們愛怎樣說就怎樣說吧!”
“哼!”唐吉坷德餘怒未消,在座位上坐下,道:“不是我憤怒,是這些落井下石之人太過分了,殿下,不如我們去別的客棧吧!”
恩斯平靜笑道:“不必了,我覺得這裡挺好的。”
恩斯接著看向周圍的食客,面容平靜道:“我是恩斯,史塔克王國的王子,不過那都是以前,現在,我和大家一樣,大家不必把我當成王子,落魄,誰能豁免,你們可以談笑,但請給我留下最後的尊嚴。”
說完,恩斯把目光收回,這時飯菜已經上齊,他平靜地用餐,不再理會眾人。
偌大的客棧安靜了好一陣,才再次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餐具碰撞聲,這聲音裡帶著敬佩,帶著思索,至於嘲諷的聲音,再沒有聽到分毫,就連那些隨時準備發難的觀望者,也一個個偃旗息鼓。
唐吉坷德甚是欣慰,自己用武力解決不了的問題,恩斯只是用了三言兩語。
再次吃過晚飯,恩斯已經已經在卓戈爾斯逗留了數日,唐吉坷德提議明日離開,藉口說這卓戈爾斯沒什麼熱鬧,不適合偉大的遊俠們長住,實則還是為恩斯擔憂,這裡知道他身份的人太多了,流言蜚語最容易中傷內心。
恩斯卻說出了令唐吉坷德震驚的話語:“唐吉坷德叔叔,好聽的話語固然令人開心,難聽的話語卻更能叫人清醒,這一路走來我經歷了這麼多才清楚,人生來絕不是給你享受生活和快樂的!這些只是過眼雲霞,經歷完就會忘卻,一切歸於結束,唯有磨難和痛處,才最是波及心靈,便是活完一生,也記憶猶新,鞭策你前進,所以我想再留幾日,至少聽盡他人的諷刺之語,落魄的王子,就該接受些落魄的嘲笑,不是嗎?”
唐吉坷德怔怔,心裡替恩斯悲痛,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終了,只得點頭道:“好,那就聽殿下的。”
“唐吉坷德叔叔,你就叫我恩斯吧!”
“不,你永遠都是我心中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