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了悟,見過二位施主。方才實在抱歉,師弟了能因患有癔症,常常發狂,言語無狀,嚇到二位施主,還請莫要見怪。”
薛南星注視著眼前的瘋僧,他頭頂一件破袈裟,臉上泥水斑駁,彷彿剛從墳墓中爬出,難窺真容,兩邊手腕各一道血痕,可見皮肉外翻,他竟不覺疼痛。
片晌,她緩過神來,頷首回禮道:“無妨。”心中卻仍有些驚恐未定。
了悟未多停留,很快便帶走了了能。
……
二人收拾好破敗的禪房後,已是戌時。
許是太過疲累,薛南星方一躺下,就聽見帷幔另一側傳來陣陣呼聲。
外面又下起暴雨,雨點砸在簷頂噼啪作響,極富節奏,如催眠序曲,薛南星蜷緊的手指一鬆,呼吸漸漸綿長。
忽地,一道閃電劃破暗夜。破窗前,一道黑影閃過。
......
翌日,晴空如洗,萬里無雲。
一夜暴雨洗淨了烏雲,天空異常清澈。才剛過卯時三刻,天色就已大亮。
薛南星仍在榻上沉睡。
“開門!開門!”突然,門外傳來陣陣催促聲,重如捶鼓。
她猛地驚醒,一道刺眼的光線射入。
“裡面的人快出來!”
聲音越發急促,彷彿下一刻就有人要破門而入。
“誰啊?”破帷幔的另一側,梁山翻了個身,不耐煩地喊道。
門外突然安靜下來。
薛南星擦了把眼角的淚痕,還未緩過神來,又聽“砰”的一聲巨響,門被一腳踹開,幾人扶刀魚貫而入。
薛南星抬眼去看,一道刺目的金芒晃得她睜不開眼。她下意識抬手去擋,手臂剛抬到半空卻忽的一陣吃痛,待反應過來時,雙臂已被人反手扣住,動彈不得。
會痛?那便不是做夢。
“你們是何人,為何要綁我們?”梁山一邊怒吼,一邊不住地掙扎,可顯然無濟於事。
薛南星側頭避開刺目的金光,緊閉雙眼,再睜開,努力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
倏地眼前一暗,一道黑影擋在她跟前。因著逆光,只得見頎長的輪廓,看不清模樣。
他單手一抬,指著薛南星,回過頭問道:“就是他嗎?”語氣漫不經心。
“是,世子殿下,就……就是他。”聲音從後面傳來,略帶顫抖。
沉默一瞬。
薛南星感覺一雙眼睛在自己身上徘徊,似窺探,似審視,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行吧,帶走。”四個字輕飄飄地落下,眼前瞬間沒了人。
下一刻,薛南星只覺雙臂被反剪得更緊了,整個人往上一提,被人粗暴地向外拖去。
“我自己會走!”薛南星掙著肩膀,厲聲反抗。
“好!料你們也跑不了。”
手上的勁稍微鬆懈了些,薛南星踉蹌幾下,穩住步子,被人押解著往院外走去。
薛南星目光迅速掠過四周,共四名身著精製黑甲的侍衛分列二人周圍,個個腰間懸刀,神色嚴肅。
“黑甲冑!?”她心中一驚。此乃大晉親王或一品以上武將的府兵專屬,方才隱約聽到有人喚“世子殿下”。如今大晉只得一位親王——琝王,那適才帶頭來拿人的,不是琝王世子還能是誰。
她深吸一口氣,定下心神,開始理清思緒。如今她已是奉川縣衙的通緝犯,若是要捉拿她,大可將通緝令發至禹州,名正言順地由官府緝拿,何故舍近求遠,從京城派遣府兵。若是要殺人滅口,方才一刀砍了她便是。
思及此,心中雖仍有疑惑,她卻反倒鬆了口氣。
半柱香後,薛南星被押解至寺內的講法堂,跨進門檻的一刻,她全然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