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樓。
這場宴席,初時還算氣氛熱絡,人皆融洽,歡聲笑語。
但到了此時,當陳王的話語,轉到了銀兩這方面,便讓這一場宴會,完全變了性質。
在此之後,宴會的氣氛,隱約有了些異樣。
尤其是對於莊冥而言,更是如此。
各種複雜的目光,朝著他投來,有憐憫者、有嘲諷者、有幸災樂禍者、有平靜如常者。
而莊冥在此,雖然談不上如坐針氈,但也頗不自在。
他看著眼前的山珍海味,夾了一口,卻也只覺索然無味。
只是前次,在樓船之上,他提前離席,而這一次,王爺在此,他便不可提前離席。
東勝王朝的禮儀風俗,規矩秩序,一向頗有講究。
長者在席,晚輩只得作陪。
長者離去,晚輩方可散場。
而在這場宴席中,論起地位,陳王最高,而論起歲數,林老最高……除此二人外,其餘人等,包括莊冥在內,若提前離席,便是大不敬之舉,無禮之徒。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在歌舞樂聲之中,宴席方是散去。
林老稱不勝酒力,又夾了一口素食熊掌後,告退離去。
而在此期間,莊冥只是陪飲了三杯,盡都以真氣化解。
他本以為,陳王還會繼續發難,例如在酒量這一方面,讓他難堪。
但陳王似乎也覺得,坑了莊冥二十萬兩,讓眾人知曉他莊冥依舊被王爺不喜,便已達到了目的,也就沒有再次發難。
在飲過酒後,場中的氣氛,再度變得熱絡,那種異樣之感,似乎也消散了去。
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直至散場之時,眾人之間,仍然有些不知真假的唏噓不捨,有些人相互間又約好了,待下回再痛飲千杯,不醉不歸。
莊冥則沒有多加理會,實際上,飲酒期間,也沒有多少人來找他寒暄。
之前他初入高月樓,倒是不少人來跟他客套一番,甚至有人為前次官府查封莊氏商行時,表示觀望甚至隱約落井下石的舉動,表示十二分歉疚。
但如今離開高月樓,眾人已知陳王對他仍然不善,便也沒有多少人敢再冒著得罪陳王的風險,去巴結這個不知何時就會倒下的十三先生。
乾陽走在前頭,殷明推著莊冥,旁邊跟著侍女霜靈,離開了高月樓。
不少目光朝著這裡看了過來,卻又收了回去。
似乎沒有一人發現到,莊氏商行的十三先生,已經離開了高月樓。
——
莊冥回望一眼,笑著搖頭,自嘲了聲。
“人情冷暖,不過轉眼之間。”
“我入高月樓,他們以為我與陳王化干戈為玉帛,故而為求生意上再度合作,而對我頗為熱情。”
“我出高月樓,眾人皆知,陳王與我仍是不和,避免因此被陳王記恨,而讓自家蒙受損害,便視我如無物。”
“常言道,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
他拍了拍衣襬,笑道:“回去了。”
霜靈略有遲疑,眼神中帶著幾分擔憂,道:“公子……”
今夜宴席,陳王逼迫公子,不但讓公子難堪,更是折損二十萬兩之巨。
這些年間,公子算無遺策,從未吃過這樣的虧。
如今吃了這樣的大虧,又加上高月樓中,原先熱情的眾人,盡都避之唯恐不及。
她心中頗是擔憂,隱約怕公子為此而心中積鬱。
莊冥擺了擺手,笑道:“你覺得今日陳王勝我一籌,我便會失了心氣?還是覺得這些庸人的眼光,便能讓我心中頹然?不要看輕了你家公子,我心態若是如此容易崩潰,也難成大器,何以能有今日之成就?又如何去開創我未來之成就?”
霜靈聞言,浮現笑容,狠狠點頭,嗯了一聲。
說得也是,公子是何等人物?
見過了多少風雨?
從無到有,白手起家,得成今日的莊氏商行。
陳王勝了一籌又怎樣?
公子遲早會討回來!
這些人疏遠了公子又怎麼樣?
他們在公子眼中,也只是庸人而已。
“走了。”
莊冥這樣說著。
但是話音才落,他眉頭一挑。
殷明停了下來。
乾陽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