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氣氛驟然一變。
在殷明抬手的瞬間,勝負的局勢,驟然傾覆。
宋天元臉上神色,陰晴變幻不定。
他自問能謀算人心,能知人意。
無論是誰,心中都有私念。
無論是誰,只要受到不公,心中必有不滿。
以莊冥往常的行事,忽略了乾陽與殷明的功勞,有功而不賞,縱然這二人再是忠義,也難免心中不平。
他自問已經尋得契機,讓殷明心中的不滿擴散開來,達到了策反對方的地步。
為何殷明還不願叛?
“人心……”
莊冥嘆了聲。
宋天元確實厲害,見縫插針,挑動人心。
如果殷明的本身,只是一個武功高強的護衛,那麼在這樣的境遇下,是否真會被宋天元策反,實則也是難說。
但是,宋天元縱然再是聰慧,終究只是凡人,他無法想象,在這世上,本無殷明。
因為莊冥,就是殷明。
所以宋天元在開始策反殷明之時,便註定一敗塗地。
——
“宋天元,你自以為隱於暗處,算計於我,積蓄許久,一朝出手便要讓我措手不及,但你又何曾想過,在你接觸殷明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暴露在我眼前,而不在隱於暗處。”
“你以為你在暗處,實則你在我眼中。”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存在,實則我已經知道你的存在。”
“你以為你有心算無心,實際上我一切皆已知曉,並早有應對。”
“只是你不知道真相罷了。”
“不是你處於暗處,而是我處於暗處。”
“你所見到的一切,只是我讓你看見的一角而已。”
莊冥看向了不斷後退的宋天元,徐徐說道:“謀士四等,你以為你是偽造玉神花,設局引我到淮北暗莊,是你心目中層次最高的‘無中生有’?可你是否想過……世上本就沒有玉神花?”
宋天元渾身一震,失聲道:“不可能!那本典籍,我極為重視,請來兩位不同的人物,反覆甄別,必為真品!”
莊冥淡然說道:“典籍是真的,只有玉神花那一頁,是假的。”
他伸手入袖中,撫摸著雲蛇,看著宋天元,緩緩說道:“那一頁紙,是我模仿典籍筆跡親手所書,連同醫典送至海外,花費了六百兩銀子,請最出色的匠人,將玉神花這一頁做舊,再併入典籍之中,而在東勝王朝之內,無人能看出端倪。”
“你以為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
“你以為是你設了陷阱,挖了墳墓,一步一步引我到此,讓我陷入其中。”
“實際上,你的計謀,本就是我親自引導而成,你這個陷阱,是我讓你去挖的。”
“宋天元,在你準備與我為敵之時,你便在自掘墳墓。”
微風吹拂,道路揚起塵埃,兩側青樹搖曳。
莊冥坐於輪椅之上,身著白衣,面色淡然。
正午的風,顯得略有溫熱。
但在場之中的人,卻彷彿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論起智計,宋天元這位在京城攪弄風雲的謀士,手段陰詭,城府淵深。
但高明如宋天元,卻也從一開始,就被這位牽著走。
——
“厲害……”
宋天元帶著難言的複雜情緒,有著幾分黯然的意味,低沉道:“宋某此生,眼高於頂,從未想過,東勝王朝之內,區區一域之地,竟也有你這樣的人物。”
他一向算計於人,以智謀將他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但這一次,卻是對方早已料定了他的一切謀劃,將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想到這裡,宋天元不禁自嘲了聲。
“這次宋某認敗,但下一次,我不會再輕視你,也不會再敗。”宋天元看向莊冥,正色道。
“你覺得你還有下一次?”莊冥眉頭一挑,問道。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宋天元橫劍在胸,緩緩後退,淡然說道:“雖然我未有料到,殷明竟然脫出了我算計之外,但是我在生死之間,一向謹慎,不會將自己的性命,置於危局之下……”
“你是指埋伏在兩側的二十名弓弩手?”莊冥神色平靜,問道:“那是你除殷明之外,另外準備的後手?”
“你……”
宋天元驀然一震,臉色霎時蒼白。
他相信人性的陰暗,相信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