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將來大秦橫掃六國完成天下一統,但頂多也就延續百年王朝而已,百年後國家覆滅、四分五裂,繼續迴歸七國爭霸,這天下一統豈不成為了千古笑柄!”
呂不為的聲音變的低沉了許多。
此時的兩人都知道,這場論天下的棋局將在嬴樓接下來的話中分出勝負。
“王權集於吾身,所有的是非對錯皆由寡人一人承擔,為天下百姓抵擋來自四海八荒的外族侵犯,謀一片自由的天地,無論是士農工商,亦或者三教九流,皆有去選擇的權利。”
“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地同域,量同衡,幣同形,人同族,在寡人短暫的生命裡,會讓天下再無七國之說,再無種族差異!”
“而這便是寡人的天下一統!”
此時的嬴樓目光如炬,聲音洪亮而又威嚴。
似乎他面對的不是呂不為一人,而是整個中原的百姓。
“哼,若不弱、愚、疲、貧、虐、辱,封鎖這些平民們的思想,抽出他們的脊樑,這王朝覆滅只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大秦都沒了,還談何天下一統。”
呂不為並沒有被嬴樓的話,擊穿內心堅持了數十年的思想。
“呂不為,你還不明白嗎?思想是無法被拴住枷鎖的,你的手段或許會在短暫的時間內讓王朝看似穩定,但絕不會長久!”
“人非畜牧,也非枯草,不是腳下的這片土地被稱為天下,而是這片土地上的人,被稱為天下。”
今夜的嬴樓讓呂不為大為吃驚。
他怎麼也沒想到,久居深宮被病魔纏身的年輕秦王,居然會有如此一番的高談論闊。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不怪呂不為會吃驚。
要知道金蟬、嬴樓兩具身體,總有一具會保持清醒。
而換句話說,不管是金蟬還是嬴樓,這二十年裡可以說是從未睡過覺,他能思考的時間足足比普通人多了一倍。
“大王!”
突然。
就在呂不為還想再辯解的時候,幄帳外的李信深怕嬴樓出了意外,便直接衝入了帳內。
“大王,您沒事吧?”
只見李信雙手握拳、單膝跪地開口問道。
不過當他在看到,神色如往的嬴樓,和表情一改常態微微有些嚴肅的呂不為時,不免還是有些驚訝。
“寡人只是與國相共進晚餐而已。”
嬴樓輕輕抬手,示意李信起身說話。
“時候不早了,國相年歲不比寡人,白天舟車勞頓也該是時候去休息了!”
雖然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但卻是兩人之間的另一種博弈。
“老夫雖然年長大王,但這身體卻要比您硬朗的多,我看還是請大王去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呂不為也不甘於下風,而是輕飄飄的回道。
“呵!”
嬴樓嘴角微微上揚,輕呵了一句後,便朝著帳外走出。
不過就在嬴樓剛走到門口時,呂不為再次開口。
“大王,雖然不知您讓李斯留在咸陽是為何意,不過他這種偏執的法家學子,只有老夫剛才的言論能助其完成心中的理想、抱負!”
李斯身為呂不為最得意的門客,今日卻沒有隨隊前往秦嶺。
這件事情,呂不為在白天的時候就已經得知了。
不過,這事嬴樓也知道是瞞不住呂不為的,所以此言一出,他並無半點慌張。
“法家學術,可並不是如國相所言一般,我想李斯他會想明白這點的!”
說罷。
嬴樓便轉身,繼續朝著自己的馬車走去。
只是還沒邁出兩步。
在趙高身後的太監群裡,一位沒人察覺的小太監,從袖袍內抽出了一柄寒光冽冽的匕首。
僅僅一個跨步,便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過人群、穿過李信,來到了嬴樓的面前。
“是你,林語溪?”
嬴樓一驚。
此人正是白天在伊人樓內,殺了大秦內史的花魁,也是在杜邑郡外赤腳盪鞦韆的女子。
只不過這一次,她的刺殺物件變成了嬴樓。
低頭望去。
只見滾燙的胸口逐漸泛紅,而一把綠色刀柄的匕首,已經捅入了嬴樓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