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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147

紅天,紅雲。

紅雨。

紅樓,紅牆。

——就如同一頭撞進紅色之中。

樓外天雨如血,將仁慈醫院一片清白澆成噩夢中才會出現的恐怖場景;樓內也是赤流溢淌,偏有一串“血腳印”涉水走上住院部頂層的樓梯。

王久武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紅色幾乎佔據了他全部視野,紅色亦滲透衣服浸染他的軀體,最熾烈的顏色此刻卻是最徹骨的寒意,化作冬日凍雨將他憤怒的情緒生生淋熄,連帶令青年的肢端與頭腦也於透骨冷寒中麻痺。還在支撐王久武步步前進的,只有一股衝動,一股橫立陰闌煦身前、當面質問“為什麼”的衝動。

為什麼?

是我沒有及時帶來“補給”令你飢餓難忍?是我言行態度無禮將你徹底惹怒?還是我近來連天奔走疏於對你照護?

褐眼的青年啐掉流進口中的骯髒雨水。

他還沒有自負到會認為陰闌煦諸多舉動皆是因自己而起。

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不在醫院安心療傷?為什麼要涉足血案之中?

你是主謀,還是幫兇?是實施人,還是教唆者?莫非你其實另有目的,這幾起案子只不過是某種佈局的一角?還是說靜養的日子太過無聊,你便決定用他人性命娛樂?

又或者,沒有理性原因,僅僅因為你是一頭不肯繼續蟄居的食人野獸?

腳下一個趔趄,王久武伸手撐了一下,在牆上留下一個殘缺的血色掌印。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對搭檔幾乎毫無所知。

那個灰眸的年輕人,其出身、過去、來歷,其真實身份與姓名,統統封存在檔案最深處,是憑595的許可權所不能接觸的機密。他知曉的,只有基金會給那人標註的一個單詞;他看到的,則是一具瘦削纖細的蒼白皮殼。

也正是那副孱弱的虛偽外表,令他下意識放鬆了警惕。

“蘇麻……”

王久武無意識地囁嚅著這個名詞。

紅雨像那些無辜流失的鮮血,兜頭淋下之時,褐眼的青年終於從自欺欺人的迷夢中清醒,深痛意識到不該在危險的蒼白怪物身上,追逐自己記憶裡那個逸散多年的身影。

他踩著赤紅的雨水踏上最後一級樓梯。

他推開走廊盡頭那間單人病房的木門。

床上卻不見那個蒼白之人。

青年便迎頭撞進一片紅色。

一片紅色,濺於屏風,溢流桌面,髒汙地板。

恰似赤血縱橫。

而在四面牆壁之上,這片血色更是恣意潑灑,以赤絕吞沒潔白,紅白交映,豔烈刺目令人窒息。

但,與其他幾處紅汙不同的是,牆上這一團團一道道血色並非胡塗亂抹的結果;似是將牆面視為可供自己發揮的大幅畫卷,潑畫者多餘費心蘸塗擦抹,竟然進行了一番“創作”——

紅色線條組成軀幹,血色小人躍於牆上,人形重疊,肢體交錯。

它們在毆鬥。

它們在殺戮。

它們在交媾。

——四面大幅血墨塗鴉,圖案暴力穢褻,描畫的情景,竟是血腥殘酷的輪姦施暴現場!

而受害者的位置,不偏不倚,就畫在床頭所靠的牆面之上。

它無助地伸手求救,張口難言,垂下的手臂指向這張病床。

於那潔白床單之上,一團“血汙”醒目刺眼,位置正對應人體腰下膝上,所代所指不言而喻;赤紅幻化,恰如一隻無形的手,揪緊了王久武的六腑五臟。

青年艱難地吞嚥津液。

喉結在頸上不安滾動,唇舌卻愈發焦燥,他想深呼吸,竟喘不過氣,床單上的鮮紅顏色刺得他雙眼發痛。嘗試自醒,王久武努力從那片赤色上移開視線,於是低頭看向腕錶,浸過雨水的錶盤則已無法辨識,被一層乾涸紅色矇住;他便下意識抬首朝四周張望,可那一片穢褻潑抹著實猙獰不堪入目,反倒重重衝擊起他的心臟。

青年只得將目光投向窗戶。

樓外蒼宇風聲呼嘯,赤雨未絕。

依然有不知從何而來的海魚自鉛灰雲端掉落。

被狂風裹挾吹拂,一條細薄的小魚如一片身不由己的落葉,在半空翻飛旋舞,直至重重拍向窗戶。它的魚鰓只翕張了幾下就再也不動,魚身卻還沾著雨水滯留原處,牢牢扒在窗上,令這片帶鱗的樹葉化作溼軟黏滑的裝飾物。無靈識的細小生命悄然逝去,唯有緊貼著玻璃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