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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中的食物,猩紅的回憶仍佔據著他的視野與頭腦。

今天沒怎麼進食,胃液膽汁之後,王久武很快就再無法吐出什麼東西。

但他還是在不斷乾嘔,無助得就彷彿是想把噩夢從腦海中嘔出。

一場無法醒來的紅色的噩夢。

到了最後,體格精悍的王久武甚至已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雙膝一軟,竟摔坐在地,半天爬不起身。

瓷磚的冰冷隨即穿透了他的衣褲。他驀地有一種想將頭狠狠砸上去的衝動。

多年以前,紅色血汙之後,那個雪膚白髮的少女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多年之後,伴著刺眼赤紅,那個灰眸灰髮的年輕人從他的看護下抽身失蹤;

兩具同樣蒼白纖瘦的軀體,都帶著乾涸的血痕,在王久武眼前交疊又分離,最後亦都遁形無蹤。他已經失去了一個,接著又失去了一個。他沒有保護好第一個,也沒有看護好第二個。

王久武抹了把臉,想擦掉髮梢滴落的冷汗與雨水。

淚水卻開始從他眼角滑落,混進赤色雨水之中。

到頭來,他也還是身處這片紅白交織的噩夢之中。

狂風在窗外怒吼,暴雨捶打著窗戶。

他的現狀在斥罵他的失職,他的回憶在嘲笑他的無能。

褐眼的青年耳中一片嗡鳴。

沒有別的雜音,只有痛苦穿刺進大腦。

直到,直到他聽見一個聲音從自己正前方響起:

“你是……?”

作者有話說:

“蘇麻”這個詞在之前的章節裡出現過,不過我估計沒幾個人留意到,怪我當時怕劇透太多隻是一筆帶過。

紅噩夢(下)

來人站在門口,蹙眉打量著他。

敏銳卻“盲目”的男人這次沒能認出王久武。

因為他弓肩塌背蜷坐一團,垮去了平素腰背挺直的高大身形;因為他溼衣髒面穢亂一團,失掉了平日清爽整潔的利落模樣;更重要的是,他那一雙褐色眼眸神采盡失,此刻飽浸了淚水與痛苦,無法再如太陽般溫暖他人心腸。

所以貫山屏這次沒能認出王久武。

此時此地,騷亂方剛平定的事態之下,眼看著一個滿身血紅的“陌生”青年跌坐在地,聞聲而至的檢察官不免停住腳步,謹慎地觀察起對方的情況。他並非在猶豫是否該出手相助,但他得先確認自己要幫的人究竟歸屬哪方。

“你是仁慈醫院的職工?還是住院的病人?”

見那個青年只是呆呆地望向前方的空氣,貫山屏眉間細紋加深,再次開口查問。

清朗的男聲,驅開了青年腦海中的紅霧一角。

猝不及防再度聽到貫山屏的聲音,王久武怔怔抬眸,看了會兒男人俊美的容顏,然後才如夢初醒反應過來。他急忙抬手用力搓了搓眼睛,揩淨眼眶中殘含的淚水,而後牽動唇角,勉力露出一個微笑:

“貫檢,是我。”

因劇烈嘔吐充血水腫的聲帶在氣流中震顫,發出的聲音是如此嘶啞難聽,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正前方站立的人明顯也嚇了一跳。敏銳如檢察官,竟也花了數幾秒,才從這苦澀的嗓音中,識別出自己以往聽慣了的溫和聲線。

“王顧問?你這是怎麼了!”

被青年這副模樣駭到,貫山屏幾步跨來,本想伸手拉起王久武,但見他軀體微微瑟縮,檢察官便一轉念,自己蹲下了身,湊近細查起他的情況。

赤紅的液體將青年棕色的頭髮浸透成黑褐,一綹一綹被冷汗黏到額上。看這人臉頰遍佈細淺的血口,貫山屏心下一揪:

“這都是血?你捲進剛才的騷亂裡了?身上還有沒有其它受傷的地方?能走動嗎?”

少見地連續發問,檢察官努力維持冷靜理性的態度,話語中卻有了明顯的顫音。清甜淡雅的檀香混雜了焦急,變得再難平復心緒,徒勞地從他衣上步下,散進充斥濃重腥味的空氣。

王久武強打起精神,再次艱難地笑了笑:

“讓您擔心了,這基本都是雨水,我沒怎麼受傷。估計只是因為淋了凍雨,我才突然有些身體不適。”

邊這麼說著,他邊勉強攢起勁,伸手撐住地面,想要從冰冷的瓷磚上站起,卻搖搖晃晃穩不住身形。身旁的男人立即一把扶住了他,絲毫不在意他身上橫流的赤紅雨水會染髒自己的大衣。

“王顧問,你臉色很差。”

一手攙扶著王久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