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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270

直不值一提。

控水之後,王久武被放回鋪了幾件衣服的巖地。

他的周圍站起一圈人牆。

想看清這些人是不是趕來支援的警察,但王久武的眼前蒙著一層未消的迷離水光。這些人開始脫掉他身上僅剩的單薄衣褲。他甚至連一根手指都無法移動。

“有意識,能自主呼吸。”

褐眼的青年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準備按在他心口的一雙手掌收了回去。

空氣湧入口鼻,肺部鼓動,他確實漸漸可以自行呼吸。然而,比起閉氣,此刻更可怖的是足以阻斷神經的麻痺。疼痛不祥地遠去,暈眩飄然間浮起,王久武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失溫。”那個沙啞的聲音又報道。

有幾個人形物體跟著貼了過來。

也可能那就是人體。他們乾燥而溫暖,權當是將各自皮肉攏作一方厚毯,覆蓋了褐眼的青年。

然而,他們帶來的溫度僅能停留在表面,無法驅散快要潛入骨髓的酷寒。

寒冷是一把尖銳的刀,正刺進王久武身體深處緩慢地攪;等它向上慢慢移動至心臟,他便難逃死神的魔掌。

冷,好冷。

眼淚自王久武眼角滑落,這點兒微弱的熱量都能將他冰冷的面板灼傷。“蘇、蘇麻……”褐眼的青年恍惚地哭泣,“對不起……”

一片黑影在他眼前罩了下來。

像是檢察官那雙墨黑的眼瞳……不,像是死神那件漆黑的袍衣。

但其實,是有人用力擠開其他貼著王久武身體的人,四肢並用爬了上來。

感覺到身上覆加的重量,青年茫然望著身上的男人。他記不清是否在哪裡曾見過這張腫脹變形的臉,只呆呆地看這人抬起手中握著的匕首,鋒利刃尖寒光閃閃。

這把匕首接著移到了他眼前。

王久武沒有感到恐懼,只期望這人給他一個痛快的時候,下手能利落點兒。

他閉上眼。

男人揮刀。

下一秒,這把匕首刺進男人喉間。

赤猩噴濺青年一臉,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倒了下來,頸前的傷口正貼近王久武嘴唇,腥甜味道漫開在他齒間。

濃重,黏稠——溫熱。生命。

褐眼的青年開始吸吮。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也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哪怕日後想起時就會尖叫就會嘔吐,他還是大口喝了起來。溫熱的液體由唇舌灌下胃腸,可憎的暖意在深處膨開,方才動彈不得的四肢,漸漸又有了知覺。

抬臂緊緊鉗住身上的男人,即便對方完全沒有掙扎。

活下來。

青年的嘴唇完全覆上男人的傷口。

我要活下來。

……

……

王久武撐著自己,慢慢坐了起來。

他的體溫正在恢復,而分給他生命的男人則倒在一邊,逐漸失了溫度。

人群繼續圍著他,卻一改方才溫和的態度。十幾隻手伸來壓著他的脖頸、抓住他的頭髮,逼他朝一個方向低下頭顱。

但青年硬是梗著脖子,抬眼直直看向他們不準自己直視的人物。

——有一剎那,他幾乎脫口而出“蘇麻?”,誤以為是妹妹離開自己的懷抱後,又被架上打造成步輦的華麗牢籠。

那一頭垂至腰際的長髮,那一身如月蒼白的肌膚。

灰色的新娘就在幾步之遙的地方。

“你……”王久武啞然。

他震驚地看著,那個曾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年輕人,此刻高坐在步輦之上,棲於一條婚紗式樣的淺灰裙裝。

真正的灰新娘,不必佩戴灰紗藏起面容,年輕人臉上醒目地點畫著瑰麗的花紋,赭色的海娜更向下從頸部鎖骨蔓至雙臂指尖,似吸飽了血的花藤一樣。像頭頂落了只張開骨翼的惡魔,也像自發間生出了糾若枝椏的鹿角,他戴著一頂巨大的珊瑚冠;相比之下,蘇麻的那頂只能稱作精緻的髮飾,他所戴的才是淺海的王冕,難以想象這具纖細孱弱的身體是如何支撐得住。就這樣,以一種傲慢的慵懶,蒼白的年輕人倚靠著步輦的軟座,低眸冷冷回望著褐眼的青年。

灰色之王。

王久武記起了異教徒們喃喃的名號。

——他是從黑暗森林中信步踱出的雄鹿,皮毛閃耀著罪惡卻華美的光澤。

灰色之王。

王久武怔怔望著全然陌生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