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這句後,貫山屏抿了抿唇:
“抱歉,我不該把私人情緒帶進工作。”
“不,”王久武望著現場那邊,“見慣命案卻沒有變得冷漠,是好事。”
——法醫已將屍體收進裹屍袋。回念剛才貫山屏的話,基金會顧問盯著防水帆布繃出的人形,這才將那具毫無生氣的冰冷軀體同昨晚大聲敘說音樂夢想的女孩聯絡到一起。只是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遲鈍的爪子撓過麻木的心,微不足道的痛。
“不過,昨晚我目送夏吉吉進了宿舍樓大門,她上樓後還在走廊窗戶邊向我揮手道別,然後我才離開,”閉了會兒眼睛再睜開,檢察官調整情緒,恢復成工作狀態,“那時已經接近晚上十點,女寢即將熄燈,她為什麼又出了宿舍?”
順著這條思路繼續發散,他無意識地自言自語,“肯定是有人約見,這個年齡段的女孩警覺性相當高,再加上我們多次叮囑過她注意安全,她自己應該不會選擇半夜出門。這種情況下,究竟什麼人能讓夏吉吉半夜赴約?他們會是什麼關係?”
看貫山屏眉頭緊鎖,王久武本想提醒一句“夏吉吉也許並不簡單”——出文學樓前他順手查了一下,他們看到夏吉吉跑出來的那間酒吧確實不叫“玫莓”,也從沒招過駐唱歌手——昨晚發生的事另有蹊蹺,這個女孩不知為何要演這麼一齣戲;然而轉念一想,貫山屏掌握的資訊越多對自己越不妙,基金會顧問最後選擇了沉默,這個檢察官,他不得不防。
腳步聲打斷了兩個心事有異的男人各自的思考,關大海和史明走了過來。
小史的口罩擋住了他的表情,但看那副擰眉瞋目的樣子,連最沒心沒肺的人此刻也無嬉笑之意,恐怕真是有什麼不好的訊息。貫山屏由此收斂心緒,準備接著填寫現場記錄表格。
關大海開口:“死者為女性,年齡在二十歲以下,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十點至十二點。”
自己離開後不久女孩便橫遭不測,貫山屏筆下一頓,“死亡原因?”
“眼結合膜出血,舌骨骨折,頸部扼痕明顯,胸部以上面板有出血點,可以確定死因為機械性窒息,說得更直接一些,扼死,”法醫描述道,“此外,結合死者雙手傷口分佈形態和繩縛淤傷推斷,死者當時應該已被兇手控制,從她指甲裡提取到的皮屑血滴,很大可能是死者掙扎時抓撓自己留下的——當然,我們還是會送檢,希望能檢出兇手的dna。”
旁邊的痕檢員突然出聲罵了一句,“狗東西!”
檢察官皺眉。
關大海也嘆了口氣,“小史沒控制住情緒,貫檢你多見諒,因為我覺得不能怪他。小姑娘,太可憐了。”
“您是指?”王久武皺眉。
“雙臂豎切刀口和那個符號雖然觸目驚心,但都是死後製造的,反而沒令她痛苦,”法醫頓了頓,“根據初步屍檢,死者眼球破損,眼眶開裂,全身除多處暴力擊打傷外,下體紅腫出血並伴有嚴重撕裂,都是典型的性侵特徵——小姑娘生前遭了不少罪,直至窒息死亡才解脫。”
小史又罵了一句,忿忿轉身走去一邊。
檢察官臉色愈發陰沉,“關法醫,這起案子和之前三起是否是同一人所為,你能看出來嗎?”
“就目前掌握到的資訊,我不敢斷言,何況屍體沒被肢解,作案特點與先前並不完全一致,”法醫搖了搖頭,“不過看刀口形狀,和那三起案子使用的應該是同一類工具,刃薄鋒利,或許是解剖刀。另外,照你交代,我觀察過符號刻畫起落走向,也是一樣。至於死者有沒有被注射麻醉品,有待進一步屍檢。”
“謝謝你,關法醫,”貫山屏咬了下牙,“先行一步,我去見鄭隊。”
他說完便快步離開,車鑰匙提前拿在了手中。
關大海也不再多耽擱,招呼史明趕往殯儀館,預備下一步屍檢工作。
——對於這三個人來說,這一套流程簡直可以算是日常。東埠時常上演的鮮血戲碼,讓每個人都過分熟練地按照角色分工行事,儼然成為慣性動作,即使閉上眼也能做到腳下奔忙。
以至於忽略了一旁基金會顧問反常的許久沉默。
褐眼的青年長久地站立,一雙眸子冷得嚇人。
沒有如常關注那三個離開的背影,王久武正盯著那條溝渠,盯著女孩臥屍的位置,直到警戒帶裡只剩負責看守現場的民警,他才緩慢移動腳步,回到長椅前在陰闌煦身邊坐下,狠重地撥出一口氣。
“受害者是女性,生前曾被性侵?”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