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先帝就不說了,他對我們這些宗親,歷來就不甚信任,待我們也嚴厲。可是當今陛下可是宗室裡出了名的樂善好施、有求必應啊,可為何獨獨對我這個親兄長不冷不熱的?”
逄世桓這時候大搖其頭,擺了擺手說:“王兄啊,這個事情我倒是知道的。先帝和陛下的母親原是良娣,他們為庶出,對你這個嫡出的兄長不甚友善,這也是人之常情嘛,說不到仁厚不仁厚的吧?”
逄世桓的心裡其實還有一層更深的擔憂。他擔心這位自己拼著全家幾百口性命推上皇位的皇帝,真的是一個不仁厚的君主,那自己可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逄圖修不以為然地說:“世桓此言差矣。先帝的雄心和鬥志,源自於庶出的身份,這是人盡皆知的。先帝稱帝之前,確有很深的嫡庶心結,但對我卻是真心友善的,這與眾人的理解大大不同。先帝登基稱帝之後,才日漸疏遠我這個親兄長,親近起你這個堂兄弟來了。這就有文章在裡邊了。”
逄世桓道:“哦?”
逄圖修道:“為什麼呢?因為北陵郡國疆土最遼闊,實力最強,威望最高,對先帝皇位的威脅也最大。先帝登基之後,之所以要超常規地禮尊你這個堂兄弟,以及保留王兄象廷郡王的王位,都是為了牽制平衡我這個北陵郡王啊。而當今陛下,更是思慮甚深之人,有的事情呢,你們可能知道,有的事情呢,你們是完全不知道。當今陛下的運籌帷幄和隱忍決絕,決不在先帝之下。否則,僅憑嫡庶心結,怎會設下迷局毒殺我,然後又以帝王之尊,公然為兩位內侍作偽。不怕王兄和世桓笑話,我天天尋仙問道,你們以為我真的是悠然世外啊,如果我不如此,恐怕早就死於非命了。”
逄基和逄世桓默然了,兩個人都低垂著眼,不置一詞。
逄圖修啞然失笑,看了一眼象廷郡王,又看了一眼甘茲郡王,笑道:“哈哈哈哈,你們以為只有我自己受猜忌和受毒害麼。你們想想,現在,其他郡王都是沒有世襲特權、一代而終的郡王,只有我們三個是世襲罔替的郡王,這個世襲罔替,裡面藏了多大的風險?雖然有了郡國內再分封的新舉,似乎可以解除世襲罔替郡王的風險,可我敢斷言,陛下和雒淵概不會等到那個時候的,不出十年,等他們把其他的郡國都收服妥帖,把新政理順了,就會騰出手來對付我們三位了。”
逄世桓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但逄基依然毫無反應。北陵郡王給逄基斟滿茶,盯著他說:“王兄。陛下將逄稼分封到迦南郡國去,你可知道為何?”
“哦。我不甚瞭解。不過逄稼一直上書懇請陛下免除他的太子之位……”
“王兄,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為什麼陛下把逄稼封到迦南去。迦南郡守融鑄可是先帝的親信啊,更是逄稼的親戚啊。如此措置,不是與郡王郡守並存分治的初衷相違背麼?”
逄基眉毛上挑了一下。這確是大有蹊蹺的措置。逄稼與融鑄,是絕不會互相牽制、相互制衡的,如此一來,迦南郡國豈不是成了郡王郡守一心的獨立王國了?一旦逄稼與融鑄聯手,一個有著先帝嫡長子、原太子的身份,一個有著極高的威望和軍事才幹,後面還有象廷郡王的遙相呼應,那後果可就很難預料了。
逄基不禁抬起手,撫起自己的鬍鬚來。
北陵郡王接著說:“而且,陛下還明詔天下,說要待太子身體康復之後,再恢復他的太子名位。與此同時,當然也是相呼應的,逄秩沒有立為太子,而是封為了嘉榮親王。你們想,這難道是因為皇帝在假仁假義地做樣子給天下人看麼?”
逄基撫著鬍鬚的手停下來了:“陛下這麼做,不是做樣子給天下人看,還能是什麼呢?!”
逄圖修也撫了幾下自己的長髯,說:“如果你們這麼想,那就太小看咱們這位崇景皇帝嘍。”
他快步走向紅泥爐,朝著外面看了一會,然後轉過身來,異常決絕地說:“如果我所料不錯,不出一年,逄稼和融鑄,將會被一鍋端掉。還有那些先帝的其他子嗣,也都將無一倖免,全部被殺。”北陵郡王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語氣和姿容變得殺氣騰騰、威嚴十足,與平日裡那種仙風道骨、悠然世外的氣度完全不同。
逄基猛地站了起來。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更擔心的是,北陵郡王為何要與他說這些。畢竟他與北陵郡王相交併不算深,性情也並不相投。“交淺言深”,這可是大忌啊。他覺得,北陵郡王絕非是出於好心來提醒他的,他想盡快離開北陵郡王府。
逄圖修看出了逄基的異常,笑了一下說:“今日我所言,是否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