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聖都一片熱鬧與繁華中,甘茲郡王和象廷郡王又於深夜被請到了北陵郡王府的無心塢。
北陵郡王依舊是自己煮茶,親自為甘茲郡王和象廷郡王斟茶,煮的茶也仍舊是雪蕊,用的盞也仍舊是飛馬白玉盞。等斟完了第一盞茶,北陵郡王慢慢啜了一口,對著象廷郡王道:“王兄啊,現在我們真正成了一家人了。”然後轉向甘茲郡王道:“世桓啊,你說是不是?”
“正是,世桓見過兩位王兄。”甘茲郡王神情頗為落寞,說道。
“哈哈哈。我也來見過王兄。”北陵郡王兩手一抱,對著象廷郡王逄基道。
“嗨。這……,這都是陛下的隆恩。我實在愧不敢當,但又不能拒絕。唉……”
北陵郡王又回到了煮茶的紅泥爐旁,邊侍弄著茶,邊說:“隆恩?王兄,你當真如此想的麼?”
象廷郡王端起飛馬白玉盞,輕輕啜了一口,沒有說話。
北陵郡王又看了一眼甘茲郡王,問道:“世桓,你如何看呢?”
逄世桓兩手扶在腿上,搖了搖頭,說:“賜姓,這事兒呢,倒確實是陛下的一片好心啊,也是陛下的苦心啊。先帝時就堅決反對異姓王,但王兄功勳卓著、又是有大功於大照立國的外戚,自然也就另當別論。但自隆武五年之後,除王兄外,所有異姓郡王悉數剪除或收服了,全天下都是逄氏郡王,僅王兄一個異姓郡王,確實也未免太過扎眼了些,對王兄的後裔也不見得是好事。現在賜姓逄,就沒有這個問題了。而且還是兼祧兩個宗室。所以呢,我以為,這倒確實是個大的恩典,足見陛下的仁德呢。”
象廷郡王沒有抬頭,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只是點了點頭,說:“確實如此。”
逄世桓站了起來,走向逄圖修,看著北陵郡王手裡的陶缽,說:“不過呢……”言猶未盡,逄世桓在北陵郡王身旁坐了下來,順手拿起盛著雪蕊的白玉盒,仔細地看著。
逄圖修笑著說:“世桓啊,你現在性子倒是穩了,話都不願意說透了麼?”
逄世桓苦笑了一聲,說:“王兄取笑我了。在聖都這段日子,磋磨的我也夠了。循兒走了,之後又發生瞭如此多的事情,我也看得越來越明白了。原先,父王在世之日,常跟我說生在王室,並非幸事,要我多自珍重、謹言慎行。當時,我從未有何感觸,只覺得父王是庸人自擾、膽小怕事。可是,現在看來,父王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逄圖修盯著逄世桓看了一會,嘆氣道:“嗨!世桓啊,你不願意說,那還是為兄來說吧。陛下的新政詔書已經下了,雖然新政很多,但統合起來看,可不是一般的新朝初立都做的那種徒有其表的新政啊。”
逄基和逄世桓都沒有說話。倆人一對視,旋即把眼神都挪開了。
逄圖修見兩人不願接話,接著說:“表面上,全面恢復郡國制,可實際上,卻是全面削減郡王的權力,一條一條可都是對著咱們這些郡王啊。首先,當然就是郡王郡守並存但分治的新政體,這與先帝時的郡王郡守並存並治只有一字之差,可是卻有天壤之別啊。如此一來,雖然各郡國都恢復了郡王設定,可是權力呢,卻一分為二。而且郡守由朝廷委任,郡王、郡守互不隸屬,我們這些郡王其實就是半個郡王了。”逄圖修站起來,為旁邊的逄世桓添了一盞茶,又走過去為逄基添了茶,然後回到紅泥爐旁邊,接著說:
“第二條呢,除了咱們仨,其他郡王的世襲罔替特權全部取消了,如此一來,那些一代而終的郡王,其實是終身郡守而已。我們仨看似是特例,保留了世襲罔替特權,但他的下一條可比這第二條還要狠毒啊,就是郡國內再分封。王兄,世桓啊,你們都是子嗣甚多之人,你們那些兒子們如果要是和你們要封地和王位,你們能夠不給他們麼?如果不給,那馬上就是禍起蕭牆、家族內亂啊。可要是給了呢,馬上就是國土四分五裂。就這一條,比剝奪我們的世襲罔替特權,還要陰狠。光這些還不算,還要集中教養,說白了,那不就是質子麼。咱們這位崇景皇帝,對咱們這些宗親們可是提防的緊喲。”
逄世桓說:“這肯定都是那個雒淵概出的主意,陛下對宗室們還是仁厚的,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話說到這裡,趕緊打住了。他意識到,逄基沒有參與毒殺隆武大帝,有些話是不能當著他說的。
“仁厚?哼!”逄圖修道,“世桓啊。仁厚?咱們這個皇帝,可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啊。你可知道,為何你能夠得到先帝和他的無上榮寵麼?我是他們的親兄長,可是天底下誰不知道你比我更得寵?這個問題你就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