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等著侍奉的內侍。一個內侍恭敬地迎了上來,行過禮之後,說道:“殿下請稍坐,奴婢給殿下去倒茶。”
融崖心裡緊張起來,逄圖修卻沒有任何異樣,只是朝著那個內侍點點頭表示同意。茶倒來了。但用的卻不是白玉盞,而是一個金盞。融崖覺得很尷尬,也很奇怪,昨晚明明聽的清清楚楚,今日等北陵郡王祭拜完到西暖閣時用白玉盞上茶,茶裡放入紫星羅蘭的劇毒。怎麼會是金盞,那茶裡還會有毒嗎,北陵郡王會怎麼處理呢?如果碗裡沒有毒,那北陵郡王又如何看待自己呢,他若是責怪自己莽撞不穩重倒還是其次的,如果指責自己在太廟正殿的西暖閣裡汙衊內侍給郡王下毒,這可是挑撥皇室貴胄的重罪,那可就麻煩大了。
融崖頭上有些冒汗,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後面響了起來:“住手!混賬東西,怎麼如此不省事,怎能如此侍奉北陵郡王殿下?!”
這是昨晚那兩人中一人的聲音。融崖警覺起來,猛一轉頭,走來一個白麵的內侍。
白麵的內侍接著說:“殿下不要見怪,這是些剛進宮的不省事的奴婢,不大懂規矩。”狠狠瞪了一眼端著金盞的內侍,責怪道:“北陵郡王殿下是天下聞名的雅潔之人,從不用金銀的器具,只用白玉做的餐飲茶具,就連先帝和當今陛下也專門為殿下備好了一整套專用的白玉盞,你們怎麼能這麼不懂事?真是該死。”
逄圖修只是微笑,絲毫沒有表示,左手輕撫著長髯,眼睛微微下垂,一眼也沒有看融崖。
白麵內侍斥退了端著金盞的內侍,衝著西暖閣裡間兒說:“冬佗,用殿下專用的白玉盞給殿下上茶。”邊說著,邊殷勤的過來侍奉,嘴裡輕輕地說:“殿下依舊好神采啊。怪不得先帝和當今陛下天天唸叨殿下是神仙的風姿呢。殿下可真是天生貴胄的絕世神采啊。依奴婢看啊,剛剛那個狗才做事不周全,倒不像是因為不曉事,反倒像是因為看見殿下的身姿忘乎所以了呢!”
逄圖修依舊只是輕輕一笑,輕輕說了一句:“不礙事。”
後面又出來一個內侍。用茶盤託著一定茶盞。
白玉盞!刻著盤龍的白玉盞!
白玉盞通體純白晶瑩如冰雪,盞壁極薄,外圍雕著一條盤龍。那盤龍活靈活現,措置的十分巧妙:龍頭上的角和龍的尾巴分別從白玉盞的兩側彎曲著突出來,正好形成了兩個把手,龍的身段中間的兩隻龍爪錯落著伸出白玉盞的下端,恰到好處地構成了白玉盞的底座,白玉盞的杯體呈現完美的花萼狀,圓潤流暢。
可是,融崖卻絲毫沒有心境欣賞這個白玉盞的玲瓏精緻。融崖盯著看了一眼白玉盞,又看了一眼北陵郡王。可是北陵郡王卻只是垂著眼,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白玉盞端了過來,白麵內侍說:“天氣冷得不得了。殿下一路過來,勞頓得緊了。別看現在都是仲春了,可咱聖都裡的地氣寒。大院門外太過空曠,風的力道還大著呢,就跟刀子似的,吹的人臉上生疼生疼的。殿下快喝杯茶,暖暖身子吧。”一邊說,一邊接過茶盤,遞到逄圖修面前。
逄圖修輕撫了下長髯,說道:“先放在這裡吧,我稍後再喝。”
“喏。”白麵內侍雖然口中答應著,但卻並不把茶托放到几案上,仍舊託在手上,說道:“不過殿下趁熱喝最好,放的久了,冷著喝下去,用您自己的五臟六腑去克化,可是最傷身的了。”
“我知道了。”逄圖修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融崖打算來解北陵郡王的圍,於是走了上來,接過茶盤,說:“我來給殿下端著,你先下去吧。”
白麵內侍稍微楞了一下,但馬上平靜下來,說:“不慌,不慌。殿下儘管安坐,一點不用著忙的。要是茶涼了,奴婢再進去給殿下換一杯熱的就是了。總歸是要飲一杯再離去的。但,奴婢打死也不敢給殿下飲了冷茶。”
白麵內侍說“總歸是要喝一杯再離去的”,是有緣由的。按照聖都裡的規矩,喪禮期間,祭奠之後飲茶是為了去除厄運、換死為生,原本只是一個民間的習俗,久而久之卻成了聖都里人人信之不疑的信念,大家都相信祭典之後若不飲茶將給自己和家人帶來厄運,一般人家的喪禮,祭奠之後的這杯茶,是沒有人敢不喝的。久而久之,這個習俗就被皇室所採納,成了皇室禮儀之一。不過,皇帝大喪,祭奠之後飲茶就不光是圖個吉利這麼簡單的事情了,而是皇家威儀所繫、關係重大的規程,王公大臣、皇子、后妃,如果在大行皇帝靈柩前祭奠完了之後不飲茶,就是嚴重的失儀,將要被參劾、革職、申斥。逄圖修是身份尊貴的皇兄,而且又歷來講究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