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衝示意讓華耘給自己倒些茶水,慢慢啜了一口,道:“皇室裡的事,複雜的很喲。而後宮裡頭的事兒,最是錯綜複雜,這裡頭的水,可深的很啊!雲娙娥得到陛下的寵愛,而且聽上去還是專寵、獨寵,那麼,所有的嬪妃就會都恨她。她受陛下的寵愛越深,其他嬪妃對她的恨的也就越深。如果真是得了陛下的專寵、獨寵,那她與其他嬪妃就是你死我活的大仇怨,任誰都化解不了。後宮裡面嬪妃之間的爭寵,表面上爭的是陛下的寵愛,可事情決沒有那麼簡單。後宮裡頭,哪裡有什麼男女之間的情、愛、寵啊,難上去爭的是陛下的寵愛,實際上,爭的是乾元宮裡的那個九五至尊的皇位吶!我以前讓你攀附雲娙娥,那是背地裡的攀附。而我們同時還背地裡攀附結交了其他的嬪妃和貴戚。所以,如果是背地裡攀附雲娙娥,我們就能夠只得攀附之益而不受其弊。而且,我已經是封疆大吏的郡守了,華氏一族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我們攀附雲娙娥,不過是為了能夠讓雲娙娥為我所用,錦上添花而已。但一旦認了親,那就是公開的,陛下親自指定,明詔天下。這樣一來,我們就成了雲娙娥的棋子。為什麼呢?因為雲娙娥的背後有陛下的寵愛,我們萬萬得罪不起,只能任雲娙娥擺佈。所以,現在我們反而為雲娙娥所用、所制了。你說,認親這事,不就是萬分麻煩了麼?因為一個琉川舞姬,我們平白無故的和所有嬪妃都成了仇人。嬪妃,可不簡單啊!她們不光是陛下的嬪妃,更牽扯著背後的勢力。嬪妃的背後是誰?是皇子,是外戚,是宗室,是親貴,是豪門世族。我們與雲娙娥認親之後,日後無論哪個皇子做了皇帝,我們都不會得到寵信!哎!我自從得到這個信兒,一直就在思索破解之道,這麼些天過去了,竟是一無所獲!哎!禍害啊,禍害!”
華衝一番話,是華耘此前從未想過的。華衝一籌莫展的模樣,華耘此前也從未見到過。
華耘腦筋轉的極快,略一沉思,說道:“阿翁先莫急。兒子以為,事情也不見得這麼悲觀呢。我們也不是沒有破解之道。”
“哦?”
“阿翁,既然所有嬪妃都視我們為敵,所有皇子登上皇位都不會寵信華氏,那我們索性把他們全都拋開,全心輔佐雲娙娥好了。”華耘又為華衝斟滿一盞茶,接著說道,“若是雲娙娥能夠順利誕下皇子,那我們就拼盡全力去擁立雲娙娥之子,將他推上皇帝的寶座。這不就得了麼?”
華衝臉上頓時變色,道:“休得胡言!豈可輕言擁立幼主之事?擁立幼主,史書上勝少敗多。若是成了,短期內倒是能夠一本萬利,但等到幼主長成親政,擁立的功臣大多都要被清算。若是擁立敗了,那就是世世代代不得翻身啊。為父什麼事都敢做,就是不敢涉足擁立幼主這樣的蠢事。以咱們華氏的財富,只要我們不牽涉皇位擁立之事,無論誰當皇帝,我們都可以永保祿位。即便我們不能位極人臣,但也足以世代富貴。擁立幼主,實在是得不償失!”
華耘生平第一次感到父親的畏懼和苦惱。平日裡無限風光、遊刃有餘的父親不見了。
華耘又道:“阿翁,事已至此,我們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退路了吧?阿翁不必氣餒。正所謂‘福禍相依’。世事兜轉,瞬間即可遷移,那是誰也無法逆料的。”
“現在,我們也只能做如此之想了。嬪妃裡,別的人也就罷了,只是雒皇后難以羈縻。她是舉世皆知的妒婦,現在雲娙娥如此受寵,她拿雲娙娥沒有辦法,卻可以指使雒丞相來收拾我們。這可真是難辦啊?但我若是刻意投靠雒丞相,不僅會得罪竇太尉,更會引得陛下的猜忌。前思後想,竟是毫無破解之法。哎!真是苦惱!早知如此,我當初絕不會進獻這十個琉川舞姬!真是自尋煩惱,自尋煩惱啊。”
華衝說道雒皇后,提醒了華耘,於是道:“阿翁,雒皇后好似並非世人所說的那個樣子。前幾日,雒皇后到英露宮裡來看過一次雲娙娥,對雲娙娥頗為照料關愛。我料想當時阿翁應該正在路上,因此未遣人給阿翁送信詳述其中經過。”
“哦?!竟還有這等事?你快快講來。要講的儘量詳細,一個細節也不要錯過。越細越好。注意,不要說你自己的觀感和揣測,只需陳述事情經過就好了。”
“是。”華耘於是將雒皇后如何到的英露宮,說了哪些話,做了哪些佈置,一一複述一遍。
華衝又補充問了幾個問題,之後陷入了長時間的深思。
一壺茶喝光了。華耘出去,走出竹林,跨過小橋添了一壺茶回來,華衝才從沉思中出來,道:“反常必是妖。雒皇后如此一反常態,驟行非常之事,必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