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我尋找到了維斯塔家的孩子,準確地來說,是他們闖入了我。
那是一對兄妹,我起先卻不那麼認為。
艾莉奧絲看起來像個男孩,她為潘西摘下高掛的風箏,從樹幹下墜的動作瀟灑又帥氣。
她和潘西聊得很火熱,看起來比普洛弗更好接觸,於是她成為我的目標。
下午茶結束後,我向母親打探溫德爾兄妹。
母親很樂意聽我有這樣的詢問,這似乎離她高枕無憂又近了一步。
她告訴我艾莉奧絲是個女孩,還說假使我能與溫德爾攀上姻親,必定會有不錯的前景,哪怕我將來有去美國發展的可能,她也表示認可與贊成,畢竟美國人與英國人很早以前是一家人。
她想得太離譜了,我感到不悅。
但我已經習慣這樣的對話,我和她之間除了這些還能聊什麼呢?
不過艾莉奧絲是個女孩於我而言既令我欣喜,又令我煩憂。
欣喜的是母親從小教會我取悅女孩的本領,想要讓她被我吸引也許不是難事。
煩憂的是我厭惡虛與委蛇地與女孩們接觸,這樣一來,我又要假惺惺地多向一個人示好。
可她似乎又和別的女孩不一樣。
潘西、米莉森曾說過她的壞話。
“她是個騙子。”
“她那副打扮是為了噁心誰?”
“她總是在男生堆裡晃悠,真做作。”
女孩們的閒聊總是這樣,我不以為意。
直到飛行課上水晶球墜落之際,米莉森和達芙妮都嚇壞了,唯獨艾莉奧絲不顧一切地衝上前擋在潘西跟前,在場的男孩未能有她的氣魄,我竟然對她產生一絲敬佩。
也或許,她只是為了討好潘西能在寢室裡好過點呢?
可她有固定的玩伴,他們相處甚歡,她不需要討好誰。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為什麼不計較得失?
哪怕我閱人無數,我也無法思考清楚這個問題。
謎團一次又一次重現,我從未停止發問。
二年級的時候,我親眼見證了她在桌下掙脫開普洛弗的手,奮不顧身地跑到潘西身邊驅趕洛哈特放出來的康沃爾郡小精靈,人群一片混亂,漫天飛舞的藍色,我只看得見她眼底流轉的柔韌綠光。
三年級的時候,她在禁林外為了救馬爾福,承受了巴克比克的狠擊,我聽說她受了很重的傷,在校醫室住了許多天。
她真傻,她為什麼要保護那個跋扈的混球?流言傳得沸沸揚揚,我竟也成了故事中的第三人。
他們說我愛慕她,我沒有否認,我說服自己,這是我對她的又一次利用,利用她的美麗回絕與其他女孩的往來。
在門廳裡,她站在馬爾福身前抓著高個子史蒂夫的手腕與他叫嚷,那完全不是淑女的做派,她又想替人出頭了。
她說“他的身前有我”,於是我看向她身後的馬爾福,譏嘲轉瞬變為嫉妒。
我早已厭倦了被迫地保護別人,而今才知道,原來男孩子也是可以被保護的。
在她身後的若是我,那該多好啊。
當我為了獲得畫咒訊息而窺視她的筆記本,按照她的計劃為她買那束鮮花,她卻親手打破束縛我多年的桎梏,我感到驚訝,她是如何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
她教我做自己,成為自己,她的天真爛漫、她的情真意切無一不打動著我,我的心牆搖搖欲墜,以至於我都無法找理由說服自己不去陪她做筆記本上的事情,我沒有違揹我,我是願意的。
當我放下心緒,以最原本的姿態與她度過霍格莫德剩下的時光,我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與放鬆。原來我也會有頑劣的一面,想要看她臉紅,逗她羞怯。
我並非時時刻刻都靠近她、撩撥她。
有時我甚至在想我這樣做是否有意義?
又或者是我假借畫咒的由頭能與她有更多的接觸。
我抗拒著卻又被吸引著,她散發的磁力,叫我著迷。
她真摯又坦誠,假使我花一分真情便能獲取她十分心意。
但內心深處的我警告著不要再這樣下去了,那樣是不對的。
我得向她坦白,坦白我是多麼的陰暗又卑劣。
我殘破的軀殼連同生鏽的心都賤如塵土一文不值。
我不能滋生任何不堪的情慾與不該的妄想。
我終有一天會墮入永夜,而我希望她光亮永不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