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寶勒爾為難的煩躁一下子消弭。
她感受到了他的心疼,似乎也一瞬間忘記了多日以來的愁緒與悲切。
耶律岱欽緊緊攥著景華簪的另一隻手,貼在自己的面頰間,緩緩低下了頭,沉吟片刻,又抬頭望向她。
“是我的又一次疏忽讓你受了傷,說什麼都彌補不了了,我耶律岱欽以耶律家族的名義向神明起誓,以後,我要是讓你再受一點兒傷,我們耶律家族就——”
“別說了。”景華簪伸出素指覆到了耶律岱欽的唇間。
她不願聽到他起這樣的誓,她的心裡很矛盾。
她知道一切都晚了,自從她知道了自己父皇母后的死,她就一心只想著復國了。
此時此刻,看著耶律岱欽因她受傷而落淚,她感到她心裡對他的那種感覺似乎又回到了在宮外的時候。
她不敢聽他的誓言,她生怕只要他發了誓,她就忘記了國仇家恨——
“不過是一點兒小傷,與我前些日子那些傷比,簡直不值一提。”景華簪冷笑一聲,似是在極力提醒自己不要為了一點兒柔情蜜意就忘記了過去的屈辱。
景華簪這麼一說,耶律岱欽的心裡頭一下子更不是滋味了。
他蹙眉看著景華簪,眸間滿滿的心疼,“把所有發生的事都忘了吧,好嗎?你原諒我吧!我明日就將你送出宮去,一旦我登基,立即就將你接——”
“別說了。”景華簪氣若游絲的看著耶律岱欽,眸光逐漸黯淡,“你我——註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極力忍住的眼淚,變成了一個慘淡的笑意,讓人不禁有些後背發寒。
“這都是命,命逼著我去做這一切——我不做,就得痛苦內疚一輩子——試問,如果一切調換過來,是我的父皇殺了你的父皇和——”
說到這裡,景華簪攸忽間住了口,她又想起了耶律岱欽母妃胡日多斯的死——
一說到這裡,她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瞬間就沒有了指責耶律岱欽的資格。
她覺得他們耶律家是那個半斤,她景家是那個八兩。
半斤八兩,誰也不配指責誰——
彷彿她的父皇景帝真的早已是一個罪孽深重之人。
彷彿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她的父皇咎由自取。
而她的母后,那個在深宮中生活了幾十年的女子,由於沒有及時的規勸她的皇帝夫君,也被牽連喪命。
“說啊,繼續說下去。”耶律岱欽起身坐在榻邊,景華簪的手仍舊在他的手中緊緊攥著,可他的眼底卻已是掩不住的寒意森森。
“可是我父皇殺的緊緊是你的母后,而且,你母后她是自己撞到我父皇的劍上去的。”景華簪定定的迎視著耶律岱欽的眼神,心一橫,說出了這幾句自己聽來都冷冰冰的話。
景華簪的話簡直像刺一樣扎進了耶律岱欽的心裡。
他幽幽的盯著景華簪好半天,唇角勾出一絲笑意,“你的意思是,我母后的死,你父皇一點兒錯也沒有?”
“知道你書看的多,卻也不必如此巧辯!”說話間,耶律岱欽已收起笑意,眸間卻依舊折射著瘮人的寒光,“你自己也知道你父皇是錯的哪一方,所以你不說了。”
“可是我呢?你想過我的感受嗎?我早就知道我的母后是因你父皇逼迫而死,那我若像你一樣偏激,你根本沒有機會活到今天!”
“在得知你是大景公主的那一刻我就該殺了你!”
“你現在殺也不遲。”景華簪平靜的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耶律岱欽說的是有那麼些道理。
可她覺得自己聽不進去,也不應該聽進去。
“你——”耶律岱欽急了,可還沒說完,外間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他知道是太醫來了,趕忙起身站到了一旁。
“姑娘,您快別哭了,妝都花了。”雲雀跟著轎走,悄悄掀簾看向正在裡邊哭天抹淚兒的寶勒爾。
寶勒爾狠狠擦了下眼淚,抬起頭,眸中現出幾分狠戾,“她一個前朝的破落公主也敢跟我爭二皇子!真是自視甚高!”
“還以為這皇宮是她們景家的吶!還以為自己還能回到以前金尊玉貴的光景吶!”
“呸!什麼東西!這次我偏叫她嚐嚐我的厲害!”
“您小點兒聲!”雲雀不禁蹙眉道:“這說話就到貴妃娘娘那裡了。”
“怕什麼!”寶勒爾歪著頭眯了眯眼眸,鼻腔內發出一聲冷哼,“你不知道,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