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岱欽也對景華簪的單刀直入感到頗為訝異,不過他一向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因此,面上並沒有任何的表露。
“皇后娘娘儘管說便是。”
話落,殿內的氣氛瞬間冷凝了下來。
景華簪深吸了一口氣,轉頭朝身後的兩個侍女使了個眼色,兩位侍女當即心領神會,攜殿內其他幾位侍人躬身退下了。
“看來——皇后娘娘要說與本王的事情非同小可啊!”聽到窸窣的腳步聲,耶律岱欽緩緩將眼睛睜開了,這才發現此時的殿內只剩下他們二人。
景華簪沒有應聲,而是起身幾步走到了耶律岱欽的身側,撩袍緩身跪在了他的腳邊。
景華簪的這個舉動讓耶律岱欽的心頭不由得一震。
他轉過頭去看了腳邊的人一眼,本是想看清她臉上的神情,卻不想只看到了烏黑髮髻上的金簪。
他收回眸光,伸手端起了面前的茶盞淺淺的啜了一小口,又緩緩將其擱在了案桌上,這才陰沉道:“皇后這是做什麼?本王怎受得起皇后娘娘兩次跪拜?趕緊起來吧,若是叫宮人們看見了傳了出去,反倒又要平白生出許多的風言風語。”
景華簪依舊沒有抬頭,白皙的指尖將粉白絹帕死死攥住,還是開了口。
“我從未當自己是什麼皇后娘娘,我的身份只有一個,並且——自始自終都沒有變過——”她略微沉吟片刻,“那便是大景的公主。”
說罷,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靜靜的等待著耶律岱欽的回應。
可等來的卻只有對方的一聲輕蔑嗤笑。
罷!她只當這也算是個回應了。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他沒有阻止自己說下去,自己就一定要想方設法達到最終的目的。
“不知二皇子可還記得,您曾經對我說過好多次的一句話?”
話說出口,景華簪便感到臉頰一陣滾燙。
以往他求了自己那麼多次,自己都沒有答應,現在,也總算是風水輪流轉,輪到自己做小伏低的求他了——
景華簪閉著眼睛嚥下了這口氣,心裡默默的安慰自己——算了,只要最後能夠出宮,在他跟前做小伏地一些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什麼話?本王對你說過的話多了去了。”耶律岱欽拿起筷子開始夾菜。
景華簪抬起頭,眸光直勾勾的落到了耶律岱欽的側臉上,“您說——願意將我送出宮去,現在——還作數嗎?”
耶律岱欽夾菜的手微微頓了一頓,眸底閃過一抹戾色。
他慢悠悠將菜夾到了碗裡,這才擱了筷轉頭去看景華簪。
“怎麼?你現在又想出宮了?”
景華簪眸光鎮定,“咱們都開啟天窗說亮話了,你知道的,如果我再不出宮去——就要被送到軍營充軍妓了。”
景華簪的話說完,耶律岱欽卻沒有立即回應,而是自顧自的又吃起菜來。
見此狀,景華簪的心一下子涼了一大截。
不會吧——他如此的給自己擺臉色,難不成是想對自己如今的處境袖手旁觀?
餘光瞥見那一桌子的點心湯粥,一盤比一盤精緻,足以見得皆是費了很大的功夫和心思做出來的。
霎時間,景華簪的心下又有些拿捏不穩了。
若他決意對自己的遭遇袖手旁觀,昨兒夜裡在上書房又怎會當著那幾個人的面那般質問皇帝是否真的決定要將自己送到軍營去了——
若他決意對自己的遭遇袖手旁觀,那想必今日就更不會自己這麼請了一次就帶了這麼多的點心湯粥來了——
既來了,那就定是還想要拉自己一把的!
這麼想著,景華簪方才那忐忑的心又瞬間安定了下來。
男人嘛!左不過是面子比天大的,更何況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是一個皇子。
先前他幾次三番說要將自己送出宮去,卻都被自己給駁了回去。
如今,自己又回身將這件事求到了他的頭上,他自然是要擺擺臉色的。
“二皇子——”景華簪狠了狠心,抬手就搭在了面前的那雙玄色祥雲紋錦履上,緊接著,鼻腔一酸,醞釀了好一會兒的眼淚也順勢從眼角滑落。
“我後悔了!後悔當時沒有聽你的勸!”
“如果當時聽了你的被你送出宮去,現在也不至於落得這步田地!”
“你就將我送出宮去吧!我們大景亡了國便罷了!若是我父皇九泉之下得知我被充為軍妓——我——我便是死都不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