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頭割下來。”
酒保看了他別在腰間黑色的刀,不禁心中一顫,害怕起來,他第一次害怕刀,這把他說不出緣由,卻散發出恐怕氣場的刀,趕忙跑了出去。
太陽溫和,許仲琳的酒還未完全清醒,倚在草垛上,悠閒的捉著頭上的蝨子,他已捉了十九隻之多,每捉到一隻都仔細端詳,然後就扔進嘴裡,一咬,咯嘣一聲,有趣得很。當他聽說有人請他喝酒時,赤腳大步流星地向著小酒館走去。
羽客仙和殷無常已在門口迎接。
許仲琳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雖全身上下蓬頭垢面,但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雙眼,挺拔的鼻樑,臉上還有未完全癒合的傷口,有時候是自己摔的,有時候卻是被別人揍的。
“有人說請我喝十五年的陳釀,沒想到是你?”
羽客仙聽著他的聲音道:“我們認識足有十五年,難道今天喝的酒,不是十五年的陳釀嗎?”
“十五年前,哎,十五年前,我們兩人聯手殺過多少人!你救過我,我救過你!十五年前的人,我能認識的,差不多就剩下我們了。”
羽客仙道:“對啊,我們殺光了所有我們想要殺的人,你選擇詐死,我仍選擇留在江湖。當年,人未盡,杯莫停,人沒有殺光,酒杯就不能停下。”
“誰說不是呢?百鍊江湖人未盡,枯骨如山杯莫停。酒喝得越多,劍就越快!劍越快,我們越快樂。那種殺戮的快樂,戰勝別人的快樂,真是愉悅的很。”
兩人豪飲了半罈子酒,殷無常暗自想,幸好我沒在你們的酒裡下毒。
“你找我做什麼?”
“殺人!”
“殺人?我已很久沒有殺人了,很久了,足有十五年。”殷無常接道:“你若殺了這個人,給你一萬五千兩金子!”
“金子?我要金子做什麼?”
殷無常道:“喝酒!用來喝酒,找女人,置地,炫耀,找些丫鬟,都行。這些不就是人的理想嗎,夢想嗎?他們追求的就是這些呀,人就喜歡追求這些。”
許仲琳哈哈一笑,接著嘆氣道:“我若追求的是這些,我何必要隱退十五年呢?至於酒,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朝無酒喝清水。何必強求。”
羽客仙道:“你的劍呢?”
“我的劍?”
“你的劍已經重出江湖了,你的——赤霄!”
“我把他送給了葉正,因為他不是野心勃勃的人,他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會使用。”
“葉家已經被滅門。”
許仲琳心中一片悲涼,嘆息道:“我應該料想到的,我本不應該給他的,他也本不應該要的。”
“他想要,江湖中人沒有人不想得到的,群雄逐鹿,其實,劍本身沒有錯,可怕的人,人的慾望之心,沒有窮盡的慾念!”
許仲琳道:“劍有雙鋒,就像這個世界都有陰陽兩面,但人必須像劍一樣剛正,秉持正直的分開陰陽,只走人間大道。何必追求彈指之慾呢,彈指之慾,如蓮開落,浮生一夢,緣來緣去,曲終人散。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吾胸即天下。劍從誕生的一刻開始,目的就不是為了殺伐,而是為了守護。”
羽客仙道:“這是你頓悟出的道理?”
“有些是,有些不是,有的是竹林處那些人告訴我的。”
殷無常道:“那些毫無追求的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呢?人活著,就是要逆天改命!”
許仲琳道:“沒有人可以逆天,沒有誰可以改命!有的人自詡改了命,卻不知道那也是命運的安排。一隻鳥如何的飛,都也逃不出天空,當它們以為掙脫了天空的束縛,那不過是水中鏡月給它們的幻夢;亦或者是它們臨終前虛妄的夙願。”
殷無常道:“努力的飛,也比過一直棲息在樹的枝頭要好。”
羽客仙道:“如果知道所做的都是徒勞的話,那麼它還想飛嗎?”
殷無常道:“還是未知的好,就好像我們都不知道下一刻,誰會死在我們的手裡,我們會死在誰的刀下!”
羽客仙道:“你已很多年沒用劍了。”
許仲琳道:“劍道乃在劍之外,拿著劍又怎會悟出劍道呢。”
殷無常道:“你的劍道是什麼?”
許仲琳:“我剛剛已經說過了?”
殷無常道:“說過了?”
許仲琳道:“對,只是你們沒有留意罷了,我的劍道便是——吾胸即天下!”